黄琛听了有些遗憾的说:“我还以为你就能在实业厅上班了,我也算在这个地方有个能说话的人了。”
听这意思,这大哥有点儿空虚、寂寞、冷啊。
付宁还没仔细问,伙计敲了敲门来上菜了。
“尝尝这个,烩南北!江南的竹笋、塞外的口蘑,出了张家口可就吃不着这么正宗的了。”
黄琛一边儿给付宁倒酒,一边儿给他介绍桌子上的菜,可是他酒壶都还没放下呢,就听见旁边的隔间里有人大声说话。
福全馆的包厢有两种,一种是实打实的砖墙砌的隔断,隔音效果好,另一种是用木隔扇做隔断的,只能隔绝视线,隔音一般。
黄琛带着付宁坐的这个隔间就是木隔扇的。
旁边的人可能是多喝了几杯,情绪也激动,说话的声音就高起来了。
“这个黄疯子,也不知道在朝里有什么关系,直接到了咱们察哈尔就是警察厅的处长,刚来一个多月,瞧他那个嚣张,就没有他不插手的事!你们等着,等我有工夫的,我……”
后边就没声儿了,因为黄琛一脚就把他们隔间的门给踹开了,“现在有工夫吗?我想看看你能怎么着?”
付宁没动弹,坐在桌子边上慢条斯理的喝着砖茶,黄疯子?有点儿意思!
紧接着旁边就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估摸着桌子上的碗碟都不剩什么了,“嗷嗷”几声嚎叫之后,就是一堆人劝架的声音。
伙计早就跑着去找掌柜的了,他可担不住这样的事儿。
一会儿,一个胖胖的老头儿嗖嗖的就跑过来了,那度跟体型完全不成正比,不过黄琛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隔间。
那老头儿陪着他进来,跟付宁点头哈腰的打了招呼,就开始劝解。
“黄处长可千万别往心里去,那几个小子就是喝多了才口出狂言,可他们家里也都是有头有脸的,您抬抬手,我让他们赔钱了,您这边儿的钱算我的,再上壶酒,算是压惊了!”
黄琛倒也没难为他,说了几句就让他走了,然后看着付宁说:“怎么样?热闹吧?!”
“您怎么得了疯子的诨号呢?想当初在京城的大茶馆,您也是游刃有余啊?”
而黄琛的回答居然是,“我看不得那些大老爷们整天和稀泥,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尸位素餐?那我就都给他们扬了!”
他滔滔不绝的跟付宁说了说自己这一个月的丰功伟绩。
自从到了察哈尔,他才不管什么职责范围呢,缉过私、抓过赌、逮过小偷小摸、查过贪污受贿,还破获了两起抢劫杀人案,搅和得整个儿察哈尔都统署团团转。
这么着就得了个“黄疯子”的外号。
吃完了饭,付宁本想去找间旅馆,谁知道黄琛拉着他就不撒手,直接把他拉到自己家去了。
黄琛家就在警察厅后面,非常朴素的一个小院子,他们俩摸着黑进去,一个人没有,确实显得冷清。
“琛哥家眷还没过来?”
“我没有家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黄琛点了盏煤油灯,“所以乍一听说你要来实业厅,我都激动了,以为可有个伴儿了,谁知道你就是个挂名的!”
黄琛从柜子里把备用的被褥抱出来,铺在客房的炕上,嘴里就没闲着。
他说明天一早亲自陪着付宁去报到,察哈尔都统署的官吏几乎都是前朝留任的,怕他们仗势欺人。
第二天,付宁确实在实业厅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办事的,人家还懒洋洋的爱搭不理。
黄琛在边儿上咳嗽了一声,“你们实业厅架子不小啊,人家农林部直接下来的,也这么怠慢着?”
办事的一抬眼看见倚着门框的黄琛,舌头都打了个结,“黄疯……处长,您今天不忙啊?这是您朋友?”
“算是吧,有人交代我接待一下,我就来了。”
办事的态度立马端正了,看了看付宁的任命书,唰唰几笔就登记上了。
还特别不好意思的说,上面都沟通过了,付宁在实业厅不坐班,不过他们也没有经费拨给他,每年还得收他的工作总结。
付宁当然知道,拿着人家的工资,写个总结还不应该?!
报完到他就该走了,黄琛一路把他送上了火车,还不住的说,下个月来的时候一定要来找他。
看着他在站台上越来越小的身影,付宁觉得这个人真是孤独。
而付闯听完他的叙述之后,只说了一句话:“离他远点儿,这家伙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