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烟花似的东西在眼前爆炸开了,桑榆睁开眼睛,依旧是房间,疼痛未消,从手腕处传来。她低头一看,那把生锈的美工刀竖着划破了她的动脉,鲜血喷溅!
还没等她意识到什么,她的眼前阵阵黑因为失血而失去了力气。她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挣扎着,疲软的手触碰到伤口,她想要用力去堵住汩汩流血的伤处,却在勉强用力之后,忽然感觉自己向后跌去!
眼前霎时清明,是一片蔚蓝的天空,还有高悬的太阳。她不断下坠,时间短暂得不到三秒,她落地,短暂而剧烈的疼痛,在尖叫声中彻底爆炸。
桑榆再度睁眼。
她翻了半身,忍不住呕吐出来,胃部翻江倒海,大脑混沌一片,尖叫声还在持续——
是陈甜的声音。
她抱着自己的头在地上打滚,滚了一阵,浑身乱七八糟地爬起来,要去掐老人的脖子。老人也是怒骂嘶吼,场面乱得人头皮麻。
桑榆缓了一阵,勉强在软绵绵中找到一点实感,抬头看去,整个屋里只有胡霞光一个人还稳稳坐在沙上。
胡霞光的表情也很木讷,陈甜的尖叫声并没有唤回她的意识,她愣愣看着眼前的事物,像一个木偶。
桑榆爬起来,想要去拉开陈甜,但她身上没有什么力气,轻易就被推开,糊里糊涂地摔在了胡霞光身边。
她抬头道:“女士,帮忙把他们拉……你还好吗?!”
她一看见胡霞光的模样,顿时像是被泼了一桶冷水,骤然清醒过来。她爬起来,也顾不得两个正在撕扯的人了,连忙拽起旁边的衣服,拧成一条裹在胡霞光的手腕上——
那里有一条横着流血的伤口,血液像涌泉一样流出。伤口来源是美工刀,那把桑榆带出来的刀正躺在地面上,沾染着一朵朵血花,腥气肆意。
“……痛……痛死了!”桑榆用力勒紧她的伤口和手臂,这股疼痛渐渐唤回了胡霞光的神智,她尖叫一声,差点一脚把桑榆踹出去,“怎么了?我的手这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桑榆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背景音里老人和陈甜还在不断撕扯尖叫,“刚刚我好像又被幻觉缠上……”
“那是幻觉吗?那真的是幻觉吗?”胡霞光痛得快哭了,声音嘶哑,“我死了好多次,我还活着吗?我还活着吧?”
血色渗出来,桑榆紧咬牙关,勉强调动手上的力气,勒得更紧:“当然!”
现实与幻觉的不断更换让人的认知产生错乱,但人体出色的调节能力又帮上了大忙,回到现实之后,那些狰狞而黑暗的错觉被强行按淡下去,就像一觉醒来,梦里的场景变得朦胧而不真实一般,让人重回人间,找到真正的自己。
胡霞光手腕上的伤勉强止血,但看起来撑不了多久,她们需要去医院。
桑榆站起来时眼前一阵黑,但她踉跄了两下稳住,扭头过去把已经撕打到窗边的陈甜从老人身上撕下来。见她还是两眼直的样子,下意识道了声歉,随后她伸手,库库扇了陈甜两巴掌。
刚刚给胡霞光包扎找回了一点力气,因此这两巴掌极其响亮,桑榆的手震得生痛。陈甜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终于不叫了,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桑榆紧紧拉着她:“快醒醒,我们去医院。”
陈甜愣愣抬头,眼睛清明了些,她又要尖叫,被桑榆捂住嘴,她才消停,拍拍桑榆的手道:“不叫了……我,我居然还活着?”
“活着。”桑榆不厌其烦地重复道,“但再过一会就不清楚了,快走,我们下楼。”
胡霞光手腕的伤口在莫名中提醒了她一件事——刘志杰一共招惹了五个人,其中,两人自杀身亡,一个跳楼,一个吞药。
她手里那把美工刀几乎是完美的自杀工具,胡霞光止血再慢些就凉了,陈甜再纠缠下去,也许就和老人一起摔下楼去——这里的楼层可不低,摔出去必死无疑。
她还在耳鸣,一切声音都过分模糊,但她本能抓起胡霞光和陈甜。老人嘶吼着:“跑什么!你们要支付医药费!”
太吵了。桑榆皱了皱眉,没管他,又往前走了两步——
而一切动作停止在那突然出现的不断扭锁的声音里。
“什么人会现在来看他们啊……”陈甜不满嘟囔,但她说完才意识到什么,闭嘴不说了,桑榆紧紧盯着那不断颤动的门,后背不知不觉间起了一身冷汗。
这时候会来到这里的,除了刘志杰还能有谁!
但他到底是从地狱里爬出来,还是又是她们的癔症作祟,这些都不得而知。
扭动门锁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伴随着她们的呼吸心跳而加。胡霞光因为失血而惨白的脸色似乎更白了,她半边身体藏在桑榆身后,不可置信地喃喃道:“还是招惹来了……”
桑榆却紧紧盯着那扇门,一个念头忽然从心里冒出来。
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腕,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可无数次死亡堆叠起来,她忽然往前迈了一步。
胡霞光失声道:“你要去开门?”
陈甜也愣愣看向她,桑榆说道:“除了这扇门我们还能往哪里跑?”
陈甜咽了口唾沫:“……可是,现在开门的话,他立刻就进来了吧?”
桑榆回过头来看着她们:“其实只要记得,我们是活着的。就可以了。”
胡霞光和陈甜眨了眨眼睛看她,似乎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桑榆把地上那把美工刀捡起来说道:“我要去开门。如果你们觉得危险,那就先躲到房间里,我保证一定不会出事。”
“不是,就这么一点时间,你又知道些什么了?”胡霞光睁大了眼睛。桑榆只自顾自说道:“我不知道你的伤口还能止多久的血,我包扎很粗糙的,而且如果它再造一个幻觉,那要怎么办?”
胡霞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桑榆愣了一下,回头看着她道:“有啊。对不起,但我没太多精力继续解释了。”
她的手攥着美工刀,攥到有些白。
“躲起来吧。”她最后说道,像是在下最后通牒,两个人无法,只好躲开张牙舞爪的老人,躲进了女主人所在的房间。
而桑榆站在原地,反复深呼吸,平复急促的呼吸之后,走上前,打开了反锁的入户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