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未等李若弗的欢呼声完全出口,李如梦便连忙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李若弗见状,心领神会,当即收起脸上的笑容,动作轻柔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紧接着,步伐沉稳地缓缓靠近马车。
待到近前,李如梦将身子紧贴着车帘,压低声音,悄声对李若弗嘱咐道:“一切按照你之前想好的办法行事,务必先试探出对方究竟有几斤几两。”
李若弗并未开口说话,只是从鼻腔里出一声轻微的“嗯”音作为回应。
随后,李若弗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若无其事地离开了马车旁,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生过一样。
礼部侍郎王进神色匆匆地从那整齐威严的仪仗队伍前端疾步奔至李如梦所乘马车之前,然后微微弯下腰来,恭声说道:“同昌殿下,前方就是含元殿啦,礼部这边已然将一切仪仗事宜准备得妥妥当当。稍待片刻,马车再往前行进五步之后,便烦请殿下移驾下车。”
然而,车内却是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住了一般。
王进稍稍抬起头,目光投向那纹丝未动的车帘,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他迟疑了一下,接着又转头看向静静伫立在马车一侧的李若弗。
只见李若弗轻轻耸了耸肩,脸上同样流露出一丝迷惑不解的神情,似乎对车内的状况也是一无所知。
眼见此景,王进无奈之下只得再次小心翼翼地靠近几步,一直走到车窗下方这才停下脚步,重新开口请示道:“殿下呀,距离含元殿大门仅仅只剩下五步之遥了,待到马车稳稳停靠之后,殿下才能够移步出来啊!”
可是,尽管王进如此恳切地请求着,车厢内却仍旧没有传来任何回应之声,甚至连一点细微的动静都未曾有过。
王进心急如焚,忍不住踮起脚尖,试图透过那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窗帘缝隙往里窥探一番,看看能否察觉到车内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形。
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李若弗终于缓缓开口说话了:“王侍郎只管自行去安排相关事宜即可,本宫的皇长姐向来深明大义,熟知宫中礼数和规矩,岂会需要王侍郎您在此处喋喋不休呢?”
她的语气虽然轻柔,但其中蕴含的不满之意却是显而易见。
王进终于如释重负般地缓缓放下了脚跟,然后迅转过头来,对着李若弗露出一抹谄媚而又略带讨好意味的笑容,说道:“安化殿下所言极是!既然如此,那微臣便先行一步前往前方照看了。”
说完这句话后,王进在心中暗自思忖道:此时此刻不趁机溜走,难道还要留在此地等待灾祸降临吗?
刚才他无意间听到旁人窃窃私语,说是那位同昌公主一出太庙,便被人匆匆忙忙地抬上了婚车。
然而直到现在,婚车上依旧鸦雀无声、没有丝毫动静。
王进深知继续在这里傻乎乎地苦等下去,也绝对不可能等来任何有用的结果。
倒不如趁着李若弗方才开口让他离开之机,赶快跑得远远的。
这样一来,如果待会儿婚车上真生点儿什么意外状况,自己至少还能够解释得清楚——毕竟距离甚远,想要完全撇开与这件事的干系也要容易许多。
想到此处,王进忍不住再次将目光投向守在婚车旁边的李若弗。
只见对方正用一种冷冰冰且充满鄙夷的眼神注视着自己,那眼神中的寒意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一般,令王进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此刻,他眼中流露出极度的惊恐之色,甚至来不及再多做犹豫,转身便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撒腿狂奔而去。
望着王进落荒而逃的背影,李若弗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不屑一顾的冷笑。她在心中暗暗嘲讽道:“哼,这个胆小如鼠的王进,若不是因为王处存乃是他的亲生儿子,就凭他这般怯懦无能的模样,本殿连正眼都懒得瞧他一下。”
然而,当李若弗回想起竟然是那个王进能够制得住向来与郭淑妃作对、总是唱反调的王德妃时,她不禁心生感慨,喃喃自语道:“真是世事难料啊,这世间万物果然都是相生相克,一物总能降一物!”
就在此时,马车缓缓地驶到了含元殿前。
李若弗透过车窗向外望去,一眼便瞧见早已等候在下车站处的李侃正满脸焦虑地朝着这边张望着。
只见他不停地来回踱步,时不时还伸长脖子向马车内张望一番。
李若弗见状,不动声色地微微颔,然后以唇语轻轻地对李侃示意道:“醒了。”
收到消息后的李侃,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
而站在李侃身后的吴清源和王处存二人,同样如释重负般深深地舒出一口气来。
原本面色凝重、神情紧张的李侃,此刻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只见他嘴角轻轻一扯,压低声音自言自语道:“哼,且看本王待会儿如何狠狠地收拾那帮可恶的家伙们!”
听到这话,一旁的王处存赶忙上前一步,凑近李侃的耳边轻声禀报说:“郢王放心,一切都已按照您的吩咐部署妥当。”
王处存此次进宫并未携带太多人手,但好在李侃事先有所筹谋,已经将宫中那些分散驻守在各个角落的暗卫全都安排到了合适的位置,严密监视着婚仪现场的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
现在只需静静等待李如梦下车即可,如果她真的下了车,那自然最好。
可若是她不肯或者不能下车,李侃可是求之不得!这样就可以借机大闹一场!
不仅能堵住刚刚议论纷纷的悠悠众口,还能将那些个躲在暗处使坏还想看好戏的人打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