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重重,似浓烟滚滚,袭过江面。
大船破雾而出,从天上俯瞰,好像一叶扁舟在白色的绸带上顺溜。
夜色像墨水一样笼罩大地,昏沉沉的黑云往下压,好像世界末日到来。
船帆急的驶过布罗江,两岸悬崖峭壁,如刀切斧砍。好像耸立的巨人,低头鸟瞰渺小的人类。
船尾后面拖着长长的水花,像彗星横扫苍穹,留下一条长长的尾巴。
船头上漆黑一片,黝黑得像幽灵一样的人影在船上,个个犹如一言不的座山雕,相对无言。
明公子望向前方,船过快导致迎面而来的风像刀子一样切割面颊。他往右看了一眼,看不到对面,右边的船像一头跃出水面的巨大鲸鱼,与他们的船保持不相上下。
明公子的眉宇拢在一起,通过吞咽唾沫压下心底不断泛起的激动和害怕。
唐云意总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还未做任何准备,唐云意直接把他拉上船,并且告诉他,想报仇,就跟他上船。
“报仇”二字就像沸腾的热水流过他的血管,灼热灼烧他的身体,他快要爆炸了。丢失半个梁州的财富让他阴郁无比,难以释怀。唐云意倏然跟他说找到了罪魁祸,他恨不得冲出去,将凶手千刀万剐。这是以万为单位的人的口粮,说丢就丢……
明公子面上阴狠的表情在唐云意看过来的时候荡然无存。他擅长伪装,也擅长变脸。转瞬间,他脸上已经带上了一抹斗志昂扬,手刃血敌的复杂笑容。
唐云意投过的侧脸线条如美工刀雕刻出来一样清晰。他的眼睛带了一抹疑惑,把明公子狭长的眼眸里的锐光逼退。
唐云意的双眼泛红,好像是连续几天没睡觉一样,蒙着一层混浊。他的脸色很苍白,有一种真气消耗过度的疲惫。他的嘴唇被风吹裂,裂开一道血红的口子。
孱弱的身影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
唐云意站在船头上摇摇欲坠。他为了维持自己原本的样貌,消费了大量的真气。在外人眼中,他确实像一个纵欲过度的人。实际上,已经干涸的真气池正在填满真气池,甚至溢了出来。
唐云意并不能理解有的时候,他的真气池里已经没有了一丝真气,但是一瞬间又被填满了。好像耗尽了一股真气之后,另一股真气又爬进了真气池里,使他体内保持源源不断的动力。
“唐大人,是否已经准备好?”
“明公子不想知道妖物是如何掀翻你的船吗?”
一句话戳到了明公子的心里,他强颜欢笑,“想必唐大人一定是运筹帷幄,计算无误。我相信你……”,他自动忽略的唐云意的一句话,“他的钱大概率是找不回来了”。在他的认知里,只要能找到凶手,一定能找到钱藏在何处。
“明公子,你可要小心了……”
离狮虎口越来越近,一团黑雾聚拢在上方,穿进黑雾之中,视线不足三米。
唐云意迎面而立,余光窥伺明公子的神情,“明公子,此次出船,在外面的说法是,你把剩下的半个梁州财富运离梁州,永不再踏进梁州”
明公子倒吸了一口冷气。梁州的小圈子里大都知道他在布罗江遭遇了妖物袭击,人、船、钱全部沉归江河,他为此曾有一段时间一蹶不振,萎靡度日。
他笑不出来了,身子在风中苍白无力。唐云意把他置到了一个高度上,“唐大人,我并没有剩下一半的梁州财富”
“我知道”,唐云意双手撑在船杆上,目光游离四周,“我不这么说,怎么引蛇出洞,钓鱼上钩?”
右边的船突然调离了方向,萧灿张开嘴,欲言又止。这一次,他们带的人并不多。一船上是李墨带的人,一船是唐云意的人。
李墨的船走了,转向一条分叉的河道里。
他最终没忍住好奇,“云意,为什么不让阿南特和祝九容帮忙?”
“总得有人留下守梁州。再说,我何德何能,能指挥得了他们?”
胸口的天鹰突然亮了一下。唐云意举起天鹰,激活了他与九百生专属的传音频道。
此刻的巨大洞穴内,一艘大船如巨人横在水面上。白色的船帆在黑暗里升起。
岸边的火把连成一条细线,个个手持持刀,面具狰狞之色。
随着开关的启动,山体内隐藏的巨大齿轮开始转动,粗壮的铁链瞬间绷直,随着齿轮和铁链的密切配合运转,沉重的阀门缓缓升起,大量的水顿时涌了出去,奔流入海。
不久之后,洞穴内的水位和外面河道的水位终于相平。一阵狂风从外面扑进来,扯着火把的火焰拖曳尾巴,远远看过去,岸上火光连天,漆黑的人影在火光中好像蚂蚁被烈火焚烧。
随着锚定的铁链收起,船动了一下,借助锋利,缓缓的驶出洞口。
同一时间,隐藏在各个方位的船只开始启动,朝狮虎口驶来。
“云意,后面有船……”,正以两倍的度追赶上来。
萧灿抓着唐云意的手臂,紧张之下,五指不自觉的加大了力度。唐云意瞥了他一眼,他好像电流流过全身一样,猛地放开唐云意。
“去告诉他们,让道……”
唐云意收回了自己特制的粗糙板“望远镜”,进入了船舱。
前方有分叉路口,左边较大的江道是前往狮虎口,右边比较狭窄,是进入不知名的小河道。
唐云意亲自掌舵,船在急中突然被迫转道进入了河道。在陡峭山峰遮盖的阴影下躲了起来。阴影足够大,刚好遮住船。
唐云意所驾驶的船,吃水线很重。船舱里装的并非金银珠宝,而是石头。这样的载货量加上马力开到头的度,结果可想而知,两船必定“同归于尽”,同沉于江底。
一场精心谋划的阴谋逐渐上演。唐云意掌舵的手渐渐抓紧,背部的青筋凸起。嘴唇干裂,渗出的血流入了嘴中,把他的牙齿染红,他露出的笑容像狰狞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