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圓禮親娘都沒顧上寫信,倒抽空忙閒,給他師父去了一封信。
內容無他,只將大虞創立白衣司事宜,原原本本,平平直直,如數告知。
信箋被送往千里外的斷劍山莊,章圓禮的師父李懷義讀罷,沉吟片刻,忽而遣退弟子,將李雲霄一人招至內室。
作者有話說:
完結倒計時~聰明圓禮給師父寫信啦!
第36章
李懷義將將信陳於李雲霄面前,問道:「你怎麼看?」
李雲霄捧著信讀罷,想了半晌,忽而拱手一揖,「父親,我們斷劍山莊也可如此,我欲效仿師兄,報效君上!」
李懷義坐在上,沉吟著看他半晌,只「哦?」了一聲。
李雲霄當即屈膝跪地,仰臉道:「父親你教我本領,若只讓我困於山林,我不甘心!晉國各地風土,無人比我們斷劍山莊熟識,江湖詭譎技藝,無人比我們斷劍山莊精通!我大好男兒,一身本領,若不能提攜玉龍為君而死,此生有憾!」
「有無私心?」
「沒有私心!」
望著李雲霄滿目熾光,李懷義面沉如水,冷聲道:「我踏出房門之前,你若道不出別的原因,便消此蠢念,永不復提!」說罷一刻不留,轉身便走。
李雲霄看著李懷義離開的身形,心念急轉,在李雲霄推門那一刻,忽而轉身喊道:「為章圓禮,為制衡!」
李懷義將門掩緊,轉過身,將目光沉甸甸壓向李雲霄。
李雲霄跪在地上,梗著脖,硬著頭皮大聲道:「聖人見微知著,睹始知終,一葉便可知秋。師兄所立白衣司目前雖僅百人,可若成氣候,虞國實力頓增。其夫君虞國太子,極善謀略,他夫妻合力,或許將來可以一國之力獨抗大梁。」說到這,李雲霄心下一戚,偷瞄了眼李懷義。
李懷義卻將眼一眯,「繼續。」
「梁國若滅,我們與虞國……便……沒有敵人了。」李雲霄只覺口中乾澀,心下狂跳,他舔了舔唇,「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到時兩國相鄰,勢均力敵,便是友,一強一弱,便是敵……我希望晉國強盛,我……不想與師兄為敵。」
他看向李懷義,見李懷義沉吟不語,料想自己已然猜中父親心思,眼中當即淬出了光,「我雖為匹夫,可亦盼兩國相安,今日投身君王,將來縱是敵非友,我也無愧於心!」
誰知李懷義竟目光愈冷,若冰,喝道:「還有嗎!」
見李雲霄呆立,李懷義轉身便走。
大門推開的那一瞬,日光兜頭灑下,光塵霎時撲進,浮光掠影間,李雲霄忽而站了起來。
「爹!那封信!」
李懷義自光下轉過頭來。
「師兄、師兄亦是此意!」
李懷義看了他良久。
忽而一笑,從光下走入影中,「宦海浮沉,苦多甜少,爹來陪你。」
「其他叔伯兄弟——」
「遣散。」
李雲霄望了過來,眸中暗光涌動。
「江湖人,江湖老,從今往後,世上再無斷劍山莊。」李懷義說道。
半月後,顯赫一時的斷劍山莊一夜消失,李懷義散盡家財,門徒飄零。
與此同時,晉國成立密探組織,名為「繡衣」,領姓李。
一月後,章圓禮收到了李懷義的來信,他將信讀罷,末了,笑了笑。
恰巧徐偈推門而入,章圓禮將信收進袖中,徐偈便笑了,「又來家信了?寫了什麼?」
章圓禮瞪他一眼,「我的家信,不給你看。」
「只要不是我的壞話,不看也罷。」他挨著章圓禮坐下,在他肩上捏了捏,「最近主持白衣累不累?」
「累啊……」章圓禮抱怨,「七八歲的孩子,鬧起來真夠頭痛。」
徐偈皺眉道:「那個叫錢羿的,又纏著你了?」
「那倒沒有,」章圓禮眼珠子一轉,「你嚇唬他了?」
「天天纏著你給他講故事,成什麼樣子。」
章圓禮笑著戳他頭一下,「你怎麼連七歲孩子的醋都吃?不過啊,那個叫錢羿的確實有天賦,我瞧著將來差不了,當然,別的孩子也都很好。」
徐偈點點頭,「前幾日我去查看,瞧他們都學有小成,將來必堪大用,能有這樣的成績,是圓禮的功勞。」
章圓禮順著他的話想了一會兒,忽而輕輕嘆了一口氣,「你瞧著他們可堪大用,可我與他們相處久了,想到將來他們肩負的責任,或可遇到的危險,又於心不忍。今日李曉瓊用劍劃傷了手臂,不說疼,只悄悄掉淚,我發現時,血已染紅了袖管。我問他為何不告訴我,他卻說這點小苦都吃不了,如何令我滿意?可我心裡,並沒有要他吃苦忍痛的意思。」
徐偈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不用你提醒,從他入白衣的那一天起,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責任。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不僅他們,便是你我,若家國有需,亦當以身報國,這是所有男兒之責,何須憐憫嗟嘆呢?」
章圓禮又瞪他一眼,「好大的口氣,百姓求溫飽,孩童企懷抱,圖的不過是眼前事,怎麼就得給你們徐家捐軀了?」
徐偈攬著他笑了,「朝陽王好犀利的話,朝陽王是我們大虞請來的貴客,的確不該給我們徐家捐軀。」
章圓禮卻突然把徐偈的胳膊放了下來,「你是不是看到我的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