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晌午,開封府明晃晃的高牆便可遙見。臨城植疏,濃烈的日光瀑布般兜頭而下,晃得二人睜不開眼。
酷暑當頭,往日一到晌午,路上便人跡斷絕,仿佛人和大地一併躲陰睡了,今日卻反常,距城愈近,行人愈密,急匆匆地,都向著城外迎面而來。
兩人莫名對視,徐偈翻身下了馬,將一牽娃漢子攔了下來。
「敢問大哥,出了何事?這般行色匆匆?」
那漢子一擦汗,露出一口黃牙,「何事?盛事!百年難見的盛事!虞國開了十船聘禮,來求娶咱們晉國的美人了!」
徐偈一愣,「虞國的迎親使團已至開封?」
「他們都在這休整一日一夜,現在是要啟程了!小哥要無要緊事,可定要去看!好傢夥,十艘巨艦,臨河而開,長若蛟龍,旌旗飄展,三十年前求娶公主,也沒見這般陣仗!」
說罷牽娃就要跑。
徐偈連忙攔住,「敢問使團何時起程?」
「晌午一過就走,小哥你莫再歪纏,去晚了,我這娃就開不了眼了。」
話未落,直接抄起了娃,急匆匆走了。
徐偈怔忪只有一瞬,牽馬回望向章圓禮。
日光太濃,一剎那,叫光隔著,徐偈沒看清章圓禮的神色。
章圓禮突然翻身下了馬。
他來到徐偈身邊,隔著濃烈的日光看了他片刻,淺色的瞳眸暗光浮動,他突然將徐偈擁進懷中。
「快走吧。」章圓禮在徐偈耳邊道。
徐偈腳下陡然生了根。
章圓禮放開徐偈,「我在洛京等你。」
徐偈雙目沉沉地望向章圓禮,「圓禮,我未料使團在我們前面,我必須趕上他們,免生變故。」
「我知道,」章圓禮還在笑,「是我耽擱了五日,我忘了,運河行船,快我們腳程數倍。」
徐偈卻仍在踟躕,「我聽你母親說,此次求親,未防再生烏龍,並未明說求親之人。你我私自跑出,我擔心惹怒你家人,若由使團獨立行事,我怕……」
「我知道,不必解釋,你快去。」
說罷逕自上了馬,「上馬,我送你一程。」
徐偈望他片刻,翻身上馬,一揚馬鞭,二人向著城外碼頭疾行而去。
至運河邊,正值晌午,微風徐起,在河面灑了一層金。
艦已張開船帆,奏起啟程的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