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月说这话时,其实根本没想太多,就是前世看多了这种事,觉得受害者之所以不敢反抗,纵然是有对施暴者恐惧的原因,但有没有可能,也实在没有人会理解他们,跟他们说这样的话呢?
谁料钟秀秀反应这么大,她觉得自己肩膀处的衣料都被她哭湿了。连忙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好啦好啦,哭什么呀?我这么说你不高兴吗?”
“高兴呜呜呜我好高兴,”钟秀秀抽抽噎噎道,“姐姐呜呜呜呜呜……你就是我亲姐姐!”
戚月一阵哭笑不得,安慰似的拍着她的背,还是脚步声让她转移了注意,抬眸,就对上喻晨深邃的目光。
完了,忘了他这茬还没解决呢。
钟秀秀还抽搭着,根本没注意喻晨的到来,戚月柔声安抚道:“好啦,快别哭了,挺漂亮个小姑娘,眼睛哭肿就不好看了哦!”
闻言,钟秀秀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吸了吸鼻子嗔怪道:“姐姐你拿我当孩子哄呐?”
“你才十四,可不就是孩子嘛!”戚月揉揉她的脑袋,笑眯眯道:“你乖,在这里看着火,我跟喻晨有事要谈。”
钟秀秀愣了下,转头瞧见喻晨在,忙道:“那你快去,这儿有我盯着呐!”
戚月对她笑笑,起身径直朝外走。喻晨原地顿了下,抬腿跟了上去,就见对方停在了自己房门口,见他跟上来便自觉道:“在外头谈不太好,还是进你房间说?”
喻晨看了她良久,才自顾推门走进去,见戚月进来就“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自打戚月将话挑明,喻晨从头到脚散出来的防备让人分外不舒服。
身为大夫,戚月最讨厌的一类病人就是喻晨这种,明明是想求生,却对自己亲自选中的医生百般不信任,要用自以为高明的手段不停试探,直到确认自己选的人真的能救命,而不是揣着某种目的。
有那闲工夫,不如早点跟她讲实情,让她提前想好救人的法子。非要拖延到最后,自己把自己拖进了死路治都没得治了,才想起求她救命,不知道脑子里都有什么大病。
戚月面色也冷了下来,她像看一件死物似的看着喻晨,以往清越好听的声音这会儿没有丝毫温度,“我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左右都跟你的病症脱不开干系,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你是谁,也没心思利用你这弱点做什么。你若有心找我治病,直说就是,不用拐弯抹角做那些用不着的来试探我拉关系。”
喻晨看了她良久,有一瞬间,戚月甚至在他眼里看见了杀意。可随即,他便敛了一身情绪,淡然道:“抱歉,是我防备心太重了,有没有吓到你?”
戚月:“……”就没见过变脸这么快的人!
喻晨又道:“既然你都看出来了,不如说说,有没有法子可以治?”
“……”这回轮到戚月不吭声了,她走到桌边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只茶杯把玩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喻晨没有打扰她,只是坐在一旁等着。良久,对方才开口:“你这病症真有意思,一年四季只有冬天才会作,难怪每年冬天你都不在紫苏村,这里冬天太冷了,不适合你养病。”
但又很奇怪,既然不适合养病,干嘛要来回折腾,直接南下找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安居不好吗?
这个疑问,戚月没有问出口,对方已经够防备的了,她这种明显带着打探嫌疑的问题还是别问的好。
她抬眸看向喻晨,淡然道:“治是能治,不过要耗费的时间不少。”
喻晨不怕费时间,十五年的时间都熬过来了,只要能治,他并不在乎多几年。
只要能治……
“你需要多久?”喻晨沉声问,“我要怎么相信,你所谓的需要时间不是你拖延时间的借口。”
戚月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被害妄想症多费口舌,只言简意赅道:“两年吧。”
她说的是最慢的结果,主要是她还不清楚喻晨病时的脉案,虽说可以在冬季到来前尽可能地替他将养,但难保他不会在秋冬交替之际再度病,因此她需要一整年来治疗,再看第二年冬天会不会复。
见喻晨神色不定,戚月没好气道:“你也别太得寸进尺,十多年的顽疾哪是立时三刻就能好的,我又不是神仙,开的药也不是太上老君的金丹。”
喻晨当然不是嫌时间长,而是意外于困扰他十几年的顽疾在戚月那里也不过就需要个两年而已。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还是那张村里人尽皆知的傻子的脸,却完全变了个人?
几经思量,最终喻晨还是不放心道:“事到如今,也别怪我多疑,若你不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我没法信任你为我治病。”
戚月简直被他给气笑了,不由得反唇相讥:“你要弄清楚两点,一,你自己上赶子接近我,拿个伪造的婚书来主动替我解决麻烦的,不是我求你;二,现在每年被顽疾折磨一冬天的人也是你,这病你爱治治不治拉到,不是我求着非要给你治的!”
她顿了顿,下意识抚了抚肚子——小家伙不知是睡醒了还是怎么,在里面抻了个拦腰,她这一摸都摸到他的小拳头了。
心里一瞬间就柔软了起来,再开口,语气就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了:“你若是真觉得信不过我,大可以还用赶考那一套说辞离开,反正村里没有读书人,不知道每年赶考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再加上他们现在也不能拖我去沉塘,你在与不在都一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番话一说出口,喻晨原本淡漠的脸色突然就黑如锅底。
戚月一阵莫名,怎么刚刚对他冷嘲热讽的时候他没反应,这会儿好好说话他怎么还生气了呢?
她没了耐心,灶屋里给安羽丰两口子炖的药膳差不多都该好了,钟秀秀一会儿肯定又要来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