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冯巧也离开了,苏暖才猛地回神,从小道飞奔回去,终于在她俩慢悠悠散步回来之前先一步抵达。
饶是她几十岁重生,也无法接受母亲居然与歪门邪道之人沆瀣一气的冲击,大脑根本无法理智思考,只知道愣愣地站着,不知所措。
见她魂不守舍,满脸苍白,苏德民问道:“姐,你咋了?是不是吹风感冒了?快回去找云医生看看啊?”
苏暖突然抬头,对!
找云医生!
她那么聪明,之前还一心一意为她考虑,肯定知道如何解决这件事,去问问她肯定没错!
原来这就是苏暖来找她的原因啊……云苓继续往下看,翻到褚菘蓝之前提及的苏家之事。
苏暖寻云苓未果,自己心里拿不定主意,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连着好几日顶着黑眼圈,搞得苏德民都忧心忡忡。
“姐,你咋了?从周家回来就这么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苏德民个头还不是很高,拍拍胸脯,一副要为她出气的样子。
苏暖打起精神,强颜欢笑:“你个十岁出头的小萝卜丁能干什么啊?别瞎想,我啥事儿没有。”
“行吧,有事儿一定要跟我说哦!”
弟弟小大人的模样虎头虎脑,憨态可掬,稍稍扫去苏暖几日愁眉不展的阴霾。
苏暖心里藏着私密,连不太管家里事的苏岩都注意到了,但他也没说什么。
追根溯源,还是得先弄明白她娘到底从那个女人手里买的东西是什么,苏暖无法直接去找卖主,这无异于直接暴露,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偷偷从周爱香房里找出来,然后等云医生回来再问她最妥当。
她找了个家里人不在的时候,悄悄摸进了父母的卧房,小心谨慎地翻箱倒柜,最后在烟囱柱和炕柜的缝隙中看到了纸包一角。
她刚要伸手抽出来,就听到身后一声沉重的怒喝。
“你在干什么!”
苏暖慌张回头,看见是苏岩,更加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她鬼鬼祟祟的行为。
“苏暖,我问你,家里最近少的钱,是不是你偷走了?”
他一上来就扣了个毫不沾边的帽子,苏暖当然不会束手就擒还替人受过,果断否决:“不是,我从不知道家里的钱放在哪,更遑论偷钱呢?”
苏岩自然是不相信的,准确地说,自从他现苏暖进入他们卧房这一刻,就几乎已经认定罪魁祸了。
他反问道:“要不是你偷的,你进这屋干什么?还搞得这么见不得人?你以前是个可听话懂事的孩子了,怎么现在连偷鸡摸狗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了?”
“怪不得你娘还跟我说前几天去周家拜年给长辈甩脸子,我寻思你这么乖,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儿?到头来,没想到居然是我看走眼了!”
苏暖一言难尽:合着她说的话都白说了,他根本也不信,还在这儿问什么?
她早该想到的,她爹不是不爱她这个闺女,但排在心里的次序远远不及他的媳妇和儿子,否则上辈子被坑成那样还不离婚,真是个合格的好丈夫。
若说苏岩苛待她倒也不至于,毕竟之前她故意饿昏也确实是他给送的医院。只不过她爹从来都是媳妇说啥都好,现在对媳妇的态度仿佛又回到了重生之前。
这一刻,她才如梦初醒。
无论她怎么改变,使用各种极端的手段,未来的车轮都不会因为她这只小蝴蝶轻易地背道而驰。
至少目前来看,家里对她的态度是一成不变的。
既然如此,她也不想再维持这摇摇欲坠的和睦融洽了,索性直接扯掉这块遮羞布,破罐子破摔,让他们夫妻俩好好去谈吧!
她用冷漠至极的口吻将那日看到的事情前因后果都说了个明白,丝毫没有添油加醋,末了又提一句:“我这次来就是想弄明白,我娘她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苏岩见她连细节都说得一清二楚,即使不愿相信,也不得不信了。
单听那人的话就知道这东西八成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他生怕是大烟或迷信之类的邪物,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可是吃不了好果子的!
他右手微微颤抖,额头直冒冷汗,从苏暖手里接过了黄色纸包,粉末状,一股淡淡药味。
苏岩暂时松了口气,看起来就是普通中药粉,不由得埋怨她:“大惊小怪,说不定就是你娘给我买的补药呢?”
苏暖也不把他前后两套的态度当回事儿了,不过为了这个家里暂时的经济支柱,她还是劝道:“爹,这个给我一份呗?明个我去县医院问问有没有副作用。”
“行吧。”苏岩心里怀着侥幸心理,递给她一份。
翌日,云苓一大早就坐着牛车赶去了县医院,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然后把医生写的单子放到苏岩面前。
他的视线略过了主要药粉成分的淫羊藿和蛇床子,直接落在了副作用那一行字上——药效刚烈,食用过量可导致上火,长此以往会对肝脏和心血管等器官造成严重负担。
不是大烟,也不是香符灰,而是春风一度之物。
苏岩看见主要效用那几句就恍然大悟了,周爱香买这东西就是给他用的,而且之前就已经给他服用一段时间了。
苏暖站在一旁,平静地看着他崩溃颤抖,心中只有可怜和悲哀。
“小暖,你先出去吧,这事儿别往外说。”
“我知道的,爹,咱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吧。”
苏暖虽然对这个家没抱什么期待,但血脉缘分溶在骨血里,无论如何都是剔不除、断不清的,虽然嘴上是说不关心,她到底还是有点忧虑的。
苏岩摆摆手,满脸疲惫:“再说吧,年后就要开工了,有空我就顺路跑一趟。”
苏暖不管他到底会不会去,反正她提点到位了,尽到女儿的本分,再出事儿也与她无关。
她识趣地离去,给苏岩留了足够挽留尊严的空间,男人的愤怒与羞耻在漫长的时间里不断酵衍生,直到周爱香推开大门的那一刻才彻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