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皇帝与皇后言道:“梓潼啊,你既然已应允将宥儿记在自己名下,那如今便是一个与宥儿缔结母子情分的良机。宥儿旧疾复,梓潼你遣人给宥儿送去一些药品及吃的用的,好让宥儿铭记你的恩情。
待宥儿押解人犯回京,将科考舞弊案妥善解决,朕届时下旨封赏,那时让宥儿记在梓潼名下成为嫡子,便水到渠成了。”
皇后心中虽知晓皇帝所言不无道理,可心中依旧有些不是滋味,毕竟自己是有嫡子的,嫡子乃是辰王……遂道:“圣上用心良苦,梓潼自是明白。只是辰儿……梓潼唯恐辰儿心生芥蒂,辰儿的病才刚刚好转些许。圣上,将宥儿记在梓潼名下之事,还是再稍作等待吧。”
皇帝眉头紧蹙,沉声道:“梓潼,你究竟想要待到何时?”
皇后听出皇帝语气中的不满,但仍想奋力一搏,便道:“圣上,且等三年后贞瑾为辰儿做完移植手术后吧。”
皇帝道:“梓潼,你终究还是想要辰儿登上那至高无上之位。”皇帝言罢,拂袖转身欲走,然终究还是按捺住了,沉默了分钟,皇帝启口道:“梓潼,朕是决然不会将那皇位传予辰儿的。
除却皇位,辰儿想要何物,朕但凡有,皆可赐予,甚至会想尽法子为他寻得。况且,朕已然赐予辰儿一字并肩王的尊荣,保他一生荣华富贵,除了那称谓,他无所不有,这难道还不够吗?”
皇后闻得此言,不禁哽咽起来:“不够,圣上,辰儿乃是嫡子,那位置本就该是他的。然而因他心脏异于常人,长在体外,自一出生便只能终日卧于床榻之上,不能哭不能笑不能高声言语,犹如一根木头般活了二十余载,如今贞瑾伯爵将他的病治好大半,使他能够如常人一般生活,能言能笑能行,我……”
皇帝沉声道:“梓潼,辰儿从未踏入过学堂一日,即便朕将这皇位传予他,他岂能坐稳?辰儿若坐不稳这皇位,亦难以保住,只会为他招致杀身之祸,沦为亲兄弟的刀下亡魂,抑或成为逆贼手中之刀,将西周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拱手让人,成为任人摆布的傀儡,甚至残杀他的兄弟。”
皇后赶忙辩解道:“圣上,辰儿虽未曾上学堂,但臣妾与如梦曾教过辰儿认字,辰儿甚是聪慧,我们只需说上一遍,他便能铭记于心。诗词歌赋,辰儿亦是知晓的。”
皇帝冷哼一声,道:“仅凭梓潼你们为辰儿吟诵几诗词歌赋,辰儿便能坐稳这皇位吗?辰儿终日被困于床榻、房间那弹丸之地,在朝中毫无根基,亦无可用可信之人。
况且,还有安王、燕王这般虎视眈眈的亲兄弟,朕一旦将皇位传予辰儿,他们势必会上演一场骨肉相残的惨剧。
梓潼,莫非你要朕对自己的亲生骨肉痛下杀手不成?”
皇后听了皇帝的话,沉默良久,她深知皇帝对自己的孩子疼爱有加、视若珍宝,故而宫中的妃嫔们无论如何争宠斗狠,只要不伤害孩子,不对皇子公主下毒手,即便弄死了宫女奴才,甚至下毒,皇帝都能容忍,佯装视而不见。
背朝皇后而立的皇帝,见自己言罢许久,皇后仍一言不,便转身望向皇后,见皇后若有所思,遂道:“梓潼,朕再与你说些你尚不知晓之事。燕王虽坏,但他的坏是放在明面上的,他从不藏着掖着,这便是为何,这些年他私下所行荒唐之事,朕看在眼中,心知肚明,却仍对他礼遇有加。
况且,他是有软肋的,他的软肋便是如梦。故而朕要如梦与辰儿和离,再将如梦许配于他。如此一来,如梦跟了他,他对辰儿及你我之怨恨便能稍减几分,他便不会再对辰儿下手。
再加上还有宥儿能制他,他就不能把天捅破,最多就是小打小闹,争争地盘而已,其他那几个孩子,脑子本就不太灵光,管的地盘多,反而会出事,燕王还有些本事,他多管一些也无所谓,他也是朕的孩子,他心里还有朕这个父皇的。”
皇后深知皇帝口中燕王私下所行荒唐之事为何,那上京城中最大的妓院便是燕王的产业,故而人人皆道燕王好色,府中姬妾如云,在一众王爷、皇子之中,其妾室数量堪称最多,甚至有传言称其数量已然过皇帝的后宫三千佳丽。
然而,他们并不知晓,燕王往昔并非如此。皇帝对自己的子嗣极为重视,这份重视绝非流于表面,而是体现在对皇子们的悉心教导之上。皇帝初登大宝之际,时局动荡不安,可即便如此,皇帝仍会抽出时间检查皇子们的学业状况,并且要求每个孩子都习武强身。为此,皇帝甚至会亲自下场,与他们一同操练。
燕王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皆是自己棒打鸳鸯所致。燕王当初对如梦倾心不已,而如梦心中亦有燕王,可自己却执意将如梦许配给儿子辰王。自己既不想让如梦对自己心生怨怼,便利用如梦耍了些不光彩的手段,将另一名女子硬塞给燕王。燕王又岂是愚笨之人,很快便查清了此事,可彼时如梦已然嫁给了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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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只能忍气吞声,心中却始终愤愤不平。加之自己的儿子辰王在他人眼中犹如死人一般,燕王眼见自己心爱之人,沦为了一个独守空闺的寡妇,顿感自己遭到了针对与欺辱。于是,燕王先是弄死了当时亦知晓并参与此事的燕王妃,而后便开始肆意妄为,明目张胆地开起了妓院,并且终日沉醉其中。皇帝知晓此事后,偏袒辰儿,又认为燕王受了委屈,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帝索性便任由燕王胡作非为。皇帝想必是想着让燕王出出气,待气消了,一切便会好起来。
皇帝见皇后闷不作声,便又开口道:“朕始终认为,在朕的这些龙子凤孙之中,宥儿乃是最为凶险之人。且不说他的母妃乃外族公主,当初其母族将她送来给朕,便暗藏祸心。朕后来方知,其母妃竟流淌着前朝公主的血脉,还曾担任过圣女。
朕唯恐她会扰乱西周江山,故而不得不忍痛让她自裁。朕曾许诺于她,绝不伤害她与朕的孩儿宥儿。然而,她临终前所说的那句话,朕至今不明其深意,莫非真是什么恶毒的诅咒?
宥儿自幼便与众不同,不哭不闹,与朕这父皇也甚是疏远。一群孩子聚在一起,哪有不争抢打斗的?其他孩子受了欺负,挨了打,赢的那个默不作声,输的那个必会跑来向朕这父皇告状,唯有宥儿不然。
朕记得,宥儿五岁那年前往上书房,跟随翰林院学士启蒙。有一次,朕目睹宥儿遭人殴打,正欲上前呵斥,却惊见宥儿如饿狼般死死盯着对他动手的奴才,紧接着猛地撞向那奴才,将那奴才撞倒在地,再一口咬住那奴才的手,硬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后来,朕命徐福前去处理此事。朕尚未下令惩处那奴才,当晚那奴才便疯了,疯癫之际,口中还出如狼似狗的嚎叫声。那奴才也没疯多久,一炷香未到便一命呜呼了,死后,那奴才的尸更是迅腐烂。”
皇后:“那奴才难道不是圣上您下令处死的吗?”
皇帝:“宥儿再怎么说,身上流淌的血液至少有一半是朕的。一个奴才阉人竟敢动手打他,那简直是在打朕的脸。朕当时确实怒不可遏,打算杀一儆百,不过,朕还没动手,那奴才就一命呜呼了,而且死状极其恐怖,朕便顺水推舟,任由那些奴才胡乱猜测。”
皇后:“那圣上现在不再惧怕靖王了吗?”
皇帝:“宥儿一直与朕这个父皇不亲近,不仅是朕,他对任何人都冷若冰霜,所以朕担心,他野心勃勃成事后,会对朕的其他孩子痛下杀手,故而朕对他冷漠相待,处处压制。
可这些年,宥儿从未做过残害兄弟的事情,做事也循规蹈矩,不与人争,不与人抢,朕给他,他就欣然接受,朕不给他,他也从不哭闹。
他十五岁那年突然要去抢夺帅印,要领兵上阵杀敌,朕还以为他终于按捺不住了,便随口应允他,若他能夺得帅印,就准许他领兵。
没想到宥儿真的能一举夺下帅印,并且一战成名,让摩柯等国望风而逃,安分守己了四五年都不敢来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