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茜收拢思绪,心中暗想:那道士又非自己的徒儿,何必与他多言?此刻自己亦无兴致与时间听那道士巧言令色,于是道:“那陶罐中所装之物,便是你们口中的鬼胎吗?”
道士与众人闻听此言,忙不迭地点头称是。时茜见状,便言道:“假道士,将贴于陶罐上的符咒撕下,把鬼胎取出,让本鬼仙一观。”
道士听了这话,脸上瞬间布满苦色,却又不敢反驳,唯恐触怒时茜,招致那看不见的鞭子抽打在自己身上。然而,一想到鬼胎那可怖的模样,道士的动作便变得迟缓起来,半晌都未能挪动一步。
此时,唱了许久歌又说了半天话的时茜,只觉喉咙有些干,便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咳嗽,犹如一道惊雷,把那些家丁护院吓得魂飞魄散。对鬼的恐惧,加之方才时茜在他们面前展露的那一手,已让他们如惊弓之鸟。他们将时茜的咳嗽视为鬼仙对道士磨蹭的不满,于是毫不犹豫地动手推搡道士。道士一个不防,被他们推得飞了出去,扑倒在陶罐前,眼睛险些与陶罐来个亲密接触。
道士眨了眨眼,忽地忆起眼前陶罐中所装之物,不禁惊叫出声,连连后退。
时茜没好气地道:“你瞎嚷什么?若里面的东西稍有能耐,早就将你这假道士置于死地了。
依本鬼仙之见,这陶罐中的东西,不过是生得异于常人,但却比你们良善,比你们更具人性。你们这群丧心病狂之徒,竟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放入棺材中活埋。”
假道士忙道:“此事与我无关。”言罢转身,用手指着一人道:“是他,是他寻到我,让我收拾鬼胎,而后再寻一处风水宝地安葬。我去时,那鬼胎已然断气,那人也已命人将其捆绑堵嘴,放入棺材之中……”
时茜猛地打断道士的话,厉声道:“假道士,你的意思你不知棺材里的是活人?”
被假道士指着的人赶忙说道:“他知道,他知道棺材里的是活人。他背着我家少爷老爷太太,偷偷收了我家少爷姨娘的好处,所以才特意选了这样的“风水宝地”。鬼仙大人,您若不信,您问问我身旁的这些人,他们都可以作证的。”
其他家丁护院听了,也纷纷开口道:“鬼仙大人,这道士被请到家里时,这少奶奶虽被装进了棺材,但是棺材盖还没盖呢。老爷、太太及少爷怕这鬼胎和少奶奶心有不甘,会报复他们,杀了他们,所以才让管事的去找了道士,让道士做法,画符镇住少奶奶和鬼胎。您若不信,您可以去看那棺材盖,上面还有这假道士用鸡血画的符呢。”
时茜冷笑道:“还真是热闹非凡,又扯出了一个人。你们少爷的姨娘为何要给道士好处呀!假道士,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少爷的姨娘给你好处,让你帮她做什么?难道就是让你找这么一块风水宝地,活埋那个可怜的少奶奶?”
假道士战战兢兢地说道:“她就是让我把这件事说的玄乎些恐怖些。我当时就想,反正这事本身就够玄乎的了,我再夸大点也无妨,这样还能显得我能耐大本事高,所以就收了她十两银子。”假道士说完后,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了摸,把装银子的荷包解了下来,放到自己面前的空地上,哀求道:“银子都在这,小的愿意把这银子孝敬鬼仙大人,鬼仙大人您饶了我吧。”
时茜怒目圆睁,呵斥道:“你现在才想起要孝敬,以前你怎么就没这心思呢。道士本应是劝人行善积德,忠君爱国,顺便帮人治病驱邪,抓鬼抓妖那不过是副业罢了。有道是存在即合理,鬼说到底不过是人的执念,故而人死魂不散。”
假道士忙不迭地道:“小的当时也是被那鬼胎吓得三魂丢了两魄,所以才乱了心智,顺着他们的话胡言乱语。
我并非不想救人,只是我没有那通天的本事,冷员外可是朝中大员的亲戚,我实在是得罪不起啊!”
时茜一听,姓冷?不会与自己认识的冷湘仪是一家吧,便说道:“算你这话还有几分道理。少废话,把陶罐的符拿掉,取出鬼胎,让本鬼仙好好瞧瞧。”
假道士听了时茜的话,这次再也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和磨蹭,手忙脚乱地把陶罐上的符撕了,将陶罐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时茜看到假道士从陶罐里取出的东西用红布裹着,上面还有红绳串着铜钱紧紧绑住。时茜看着道士把东西拿出来后,就放在地上,似乎并不想将其打开,便说道:“怎么?你是想糊弄本鬼仙吗?你不把红布和绑着的绳子打开,本鬼仙能看到什么?”
假道士道:“小的想求鬼仙大人一件事。”
时茜:“哦?你这意思是,本鬼仙若不答应你所求,你就不给本鬼仙打开了,是不是?要挟鬼,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这里有这么多人,你不给打开,本鬼仙大可以让别人给我打开。”
假道士道:“小的不敢威胁鬼仙大人啊~呜呜”假道士话还没说完,就像那决堤的洪水一般哭嚎起来,时茜骂道:“闭嘴!你这哭嚎声比那恶鬼的叫声还难听。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本鬼仙可没那闲工夫与你们在这浪费时间。说!快说!你所求何事?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假道士收住哭声,哀求道:“鬼仙大人啊,您能否大慈悲,保小的一条小命?小的实在不想死啊!”
时茜闻听此言,不禁噗嗤一笑,道:“你所求之事,竟是这般。这个本鬼仙倒是可以应允你。”时茜暗自思忖,自己并非官府……不对,自己乃是提点刑狱司,是官府之人,不过,若无原告,自己也不能随意抓人。时茜朝棺材旁躺在地上的年轻妇人瞥了一眼,这年轻妇人莫非是被吓傻了,至今尚未回过神来?如此之久,依旧纹丝不动,莫不是被吓死了?毕竟遭人活埋,着实骇人。
时茜神识里的小欢道:小主人,那妇人并未死,还尚存一息。
时茜:这就是人说的,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之人,犹如行尸走肉。
时茜道:“你们谁去,将妇人身上的绳索解开,把堵嘴的布条拿掉。或者,你们与假道士调换一下亦可。”
假道士听后,破涕为笑,忙道:“甚好甚好!我去为冷家少奶奶解绳索,你们来解……”
家丁护院道:“你想得倒是美。”言罢,即刻奔向妇人身边,先是将妇人扶起坐好,接着便开始解妇人身上的绳索。待解开妇人身上捆绑的绳索后,才去解妇人嘴上的绳索,把堵嘴的布条取下。
妇人身上的绳索解开后,依旧毫无动静,时茜见此情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假道士,莫要拖延,解开红布,让本鬼仙瞧瞧你们口中的鬼胎。”时茜话音刚落,便瞧见妇人有了反应,只见妇人的头微微转动,朝着假道士的方向望去。
假道士刚将手探出,准备揭开那神秘的红布,蓦然间,他仿佛感受到了妇人如炬的目光,急忙转头望去。时茜厉声道:“假道士,你看什么?本鬼仙命你将红布解开。”
假道士闻听时茜之言,赶忙转头动手去解那包裹着的红布,嘴里还嘟囔着:“这可与我无关,是鬼仙大人让我解的。你们若有冤屈,就去找鬼仙大人,莫要找我……鬼仙大人,您方才可是答应了小的,会保小的这条贱命,您可千万不能食言啊……”
时茜狡黠地笑道:“食言又如何?你连鬼话都敢信,怎么不蠢死你呢。”
假道士忙用哭腔哀求道:“鬼仙大人,您可不能这样啊。”话音刚落,红布已被他完全解开。
时茜御火变出一个火球,凑近去看假道士他们口中的鬼胎。只见那红布里裹着的死胎,果真如假道士及家丁护院们所言,长着两个脑袋、两条腿,大的脑袋上仅有一只眼睛、一张嘴,还有两个孔,想必那便是未育成型的鼻子。
时茜收起火球,在小欢的协助下上升两米高度,如仙人般盘腿而坐。假道士及家丁护院们看到一个火球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火球消失一两分钟后,假道士与家丁护院们终于按捺不住,尝试着悄悄地移动了一下,见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心中不禁暗想,那鬼仙是不是已经走了。家丁护院们纷纷看向那管事,用眼神询问管事该如何是好。
管事瞧了瞧地上坐着的少奶奶,还有那解开的红布上怪异的死胎,沉思了一两分钟,最后抬脚,如猫一般轻手轻脚地往前走。家丁护院们见状,也纷纷学着管事的样子,蹑手蹑脚地走着。
神识里的小欢再次提醒时茜,那假道士及家丁护院们如老鼠般准备逃窜,时茜忍俊不禁地看着假道士及家丁护院们那鬼鬼祟祟、蹑手蹑脚走路的模样,对小欢说道:“让他们先走着,他们这度,怕是半个小时都走不出三米的距离。”
小欢,那孩子应该是畸形儿吧。现代已经有科学的解释了,可在这里却没有。该如何跟这些古人解释,那所谓的鬼胎其实就是个畸形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