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跺了跺脚,不紧不慢。
屋里的叶轻眉早已经忍不住,上前将她一把拽了进去,按在炭盆跟前。
“父亲今日回来便大雷霆,骂你不识好歹,竟然拒绝了睿郡王的求娶,反而要轻贱自己给顾长晏做对食。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温酒点头:“真的。”
“你怎么这么糊涂!”
叶轻眉顿时也急得跺脚,口不择言:“放着睿郡王这么好的姻缘你不要,竟然要嫁给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太监。
不对,还不是嫁,或许就连名分都没有,就跟暖床丫头一般低贱。”
温酒将手拢在炭火上面烤,被冻僵的指尖逐渐有了温度。
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反倒不像是在皇宫里那样惶恐了。
“大嫂也以为,他顾时与是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吗?”
“当然!”叶轻眉不假思索:“无论是人品,还是家世,才学,还有前途,相貌,权势,哪一样不是长安拔尖儿,独一无二的?你那么聪慧的一个人,怎么关键时候犯傻?”
温酒沉声道:“上次之事,我可以理解,顾时与是为了大局为重。
可他不该,听信顾弦之的挑拨,误会我与顾长晏有私情,假借我的手加害顾长晏,这绝非君子所为。”
将顾时与听信顾弦之挑唆,假借自己之手,加害顾长晏之事,简单说了。
“可睿郡王对你,的确是有心的。纵然有错,改过就好,你何必拿他犯下的错误惩罚自己,毁了你的后半生,何苦呢?”
“顾长晏除了不能人道,并无其他不好。这些,我不在乎。”
叶轻眉苦口婆心:“你以为,太监仅仅只是不能人道吗?他们改变的不仅仅只是身体,还有心理。
很多太监因为欲望得不到纾解,他的心理是扭曲的。我听说,他们在床上有很多磋磨女人的手段,心狠手辣,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的话令温酒冷不丁地想起,那日在摘星楼,顾长晏双眸猩红的吓人模样。
自己就连挣扎的气力都没有。
她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嘴硬道:“顾长晏应当不会的。”
“不会?此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人命在他的手里简直就是蝼蚁。”
叶轻眉越说越着急:“可不是大嫂吓你,你只要出去打听打听,你就知道了。
原本这宫里太监与宫女结为对食是主子们乐见其成的,为什么后来禁了?就是太监们的手段太下作,太恶心,常有宫女忍受不了折磨,自寻短见。”
叶轻眉一席话,说得温酒也心惊起来。
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得太过于美好了?
叶轻眉见她缄默不语,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趁着皇上的圣旨未下,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要你回心转意,相信父亲还有你大哥,即便拼着被降罪的风险,也会替你周旋。睿郡王他也不会计较你的任性的。”
温酒摇头,斩钉截铁:“我已经答应了顾长晏,就不会反悔。”
叶轻眉急得捶胸顿足,温御史一把推开屋门,铁青着脸立于门外,指着温酒的鼻子,怒声叱骂。
“你目光怎么如此短浅?你就不想想,他顾长晏即便再风光,也只是个奴才!睿郡王才是众望所归!
等到再过几年,世事变迁,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觉得,就凭借这夺妻之恨,睿郡王能容得下顾长晏的性命?
到时候,你将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谁都救不了你!”
温酒又是一愣。
她只顾着思虑自己的处境,权衡利弊,却从未站在顾长晏的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
温御史的提醒,令她恍然明白,顾长晏应下这婚事,同样需要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他身为弄权者,父亲能想得到的问题,他岂能不知道?
今日他无疑就是同时得罪了顾时与与顾弦之二人。
将来无论是谁承继大统,顾长晏可能都会因此而被降罪。
他为了娶自己,堵死了将来的所有出路,自毁前程。
那他为什么要答应啊?他当时分明可以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