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身后方向传来了一声爆炸,卫燃也立刻丢下手里的工作跳出货斗,以最快的度钻进了驾驶室,踩下油门驾驶着这辆卡车冲了出去。
“轰!”
当车头方向那颗预警的手榴弹炸响的时候,他也已经将卡车的度提到了最高,轻而易举的逃出了手榴弹的爆炸范围。
沿着这条盘山路开了足足半个小时,卫燃在一条岔路口停了下来,片刻之后,基里尔也跑过来钻进了卫燃让出的驾驶位。
“他的情况怎么样?”卫燃开口问道。
“活下来了”
基里尔操纵着车子一边跑起来一边答道,“而且意识清醒,等我们赶到目的地之后可以和他好好聊聊,问问他这些年生了什么。”
“你为什么回到阿芙汗?”卫燃突兀的问道。
“为什么回到阿芙汗?”
基里尔沉默了片刻反问道,“为什么只有我活着离开了阿芙汗?为什么只有我和家人团聚了?我甚至不敢去见鲁斯兰他们的家人。”
“所以你回到了阿芙汗?”卫燃追问道。
“那些问题让我一夜夜的失眠”
基里尔痛苦的说道,“我猜这里也许能让我找到答案,所以我又回来了。”
“现在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卫燃认真的说道,“木尔塔扎也许就是你的答案。”
说着,卫燃将刚刚缴获来的冲锋手枪递给了对方,“这支枪似乎是鲁斯兰的。”
“确实是他的”
基里尔只是看了一眼便苦笑着承认道,“这是他的枪。”
“也是你要找的答案”
卫燃随后拿起一包烟,冲出一支点燃吸了一口,“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没能看到苏联解体也许是好事,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悲剧的,基里尔,回去吧。”
“也许是该回去了”基里尔叹了口气。
“说起这个,你和你的女朋友有结果了吗?”卫燃问道,“你们找到哈基姆的女朋友维达了吗?”
“在来阿芙汗之前,我把我的养父一家和叶莲娜都从俄罗斯带去了意大利,我和叶莲娜已经结婚了,我们还收养了那个女游击队员的孩子。”
基里尔稍稍用力踩下油门说道,“还记得那两个小姑娘吗?”
“索拉娅和乔娅?”
“没错”
基里尔点点头,“她们现在是我的养父经营的诊所里的护士。”
“那位维达。。。”
“很遗憾”
基里尔摇摇头,“我跑了好几次法国的蒙彼利埃,都没有找到这个人。”
“所以你现在是个意大利人了?”卫燃突兀的问道。
“也许吧。。。”
基里尔像是突然没了兴致似的敷衍了一句,随后将车提的更高了些。
在接下来的漫长旅途中,基里尔自说自话般的讲着他当年带着孩子们逃离阿芙汗的路上生的种种事情。
讲马塞洛一家如何帮他们获得了意大利的国籍,讲他在苏联解体后以意大利人的身份赶赴莫斯科找到他的养父一家时他们窘迫的处境,也讲他们为了离开俄罗斯又经历了怎样的辛苦。
但这里唯独没有提及,或者说基里尔不愿甚至不敢提及的,便是鲁斯兰等人的家人。
终于,在基里尔自顾自寻找的话题和自顾自的讲述中,这辆车终于在午夜时分开过了边境线,顺利的开进了难民营的大门。
“我或许真的该离开阿芙汗了”
基里尔踩下刹车的同时看着卫燃说道,“我还是在阿芙汗杀人了,我该离开这里了。”
“永远都不要再回来这里了”卫燃在渐起的白光中祝福道,同时也看到基里尔似乎将什么东西递给了自己。
当白光消散,卫燃不由的松了口气,他总算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下工作室里。
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他也从未觉得如此的身心俱疲。
这一次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战争前后苏联的变化,那场战争之后阿芙汗的变化,对于他这个“知情者”来说,夹在游击队和苏军战士之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站”哪一方。
他同情被入侵的阿芙汗和那些飞蛾扑火一般的游击队员,也同情在某种意义上“被蒙骗”到阿芙汗战斗的基里尔等人。
但他更知道苏联是实质意义上的侵略者,还知道几年后的格罗兹尼,阿芙汗在那里展开了血腥的复仇。
莫名的,他想起了基里尔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战争就是一个又一个悲剧和一具具尸体搅在一起组成的一团烂泥。
我们这些被裹进烂泥里的人再怎么挣扎,战争也还是战争,烂泥依旧是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