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在198o年的时候,在坎大哈附近失踪了,他也是一个军医。”
基里尔答道,“我想找到他,只是想找到他,和战争无关。”
“但是。。。”
“我不希望她像我等待我的父亲那样等着我,然后等来一个坏消息。”基里尔笑了笑,“所以我和她分开了。”
“如果有可能还是回去吧”
阿雅娜看着头顶荒凉的天空,“那个女人一定还在等着你,如果你已经找不到你的父亲了,至少该让她等到她心爱的人。”
“我只是个军医”
基里尔头也不回的说道,“这些都不是我能决定的。”
“是啊”
阿雅娜有气无力的摇摇头,看着卫燃问道,“你呢?维克多先生,不,维克多同志,你又是因为什么加入这场战争的?”
“我。。。”
卫燃哑然,在保证诚实的前提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的女朋友,或者你的未婚妻,她支持你来阿芙汗吗?”阿雅娜追问道。
“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卫燃摇摇头,“人生总有很多无奈,就比如我加入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
“莫名其妙?”
阿雅娜笑了笑,“确实,这确实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战争。
看看你们的那位同伴,他那么喜欢我的两个儿子,所以主动承担了抱着他们赶路的工作,却根本没有问过我们是否需要他帮忙。”
“就像苏联一样?”
“就像苏联一样”阿雅娜叹息道。
“女士,你或许有成为一名优秀记者的潜质。”卫燃真诚的说道,“你的视角很独特。”
“你差不多猜对了”
走在卫燃身后的哈基姆忍不住加入了话题,“她本来就有机会成为一名广播主持的,但战争让一切都改变了,让一个原本有机会成为广播主持的女人成为了一个不得不被苏联人抬着的游击队员。”
虽然对方的话里夹枪带棒,但他愿意加入聊天就是个好的开始,也正因如此,卫燃并没有在语言上和对方生冲突,反而故作好奇的问道,“那么你呢?哈基姆先生,如果没有战争,你会成为什么?”
“如果没有战争。。。”
哈基姆念叨了一句卫燃开出的前置条件,接着却陷入了沉默,或许,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或许。。。”
阿雅娜说到一半换成了“三个苏联人”里只有卫燃能偷偷听懂的普什图语,“哈基姆,你肯定会去蒙彼利埃读大学吧?和维达一起。”
“大概会吧”哈基姆叹了口气,同样用普什图语答道。
“然后呢?留在法国?”阿雅娜继续问道。
“大概会吧”哈基姆再次答道,他含糊不清的语气里,也多了些没有藏好的遗憾。
“聊些别的话题吧”阿雅娜换回了基里尔和卫燃名义上能听懂波斯语。
“能让哈基姆先生帮我们拍一张照片吗?”
卫燃问道,“这对于抬着担架的两个苏联军医以及躺在担架上的阿芙汗女游击队员来说,都是很特别的一幕不是吗?”
“可以吗?哈基姆?”阿雅娜将决定权抛给了走在最后的哈基姆。
“你看起来不像个军医,倒是更像个战地摄影师。”
哈基姆虽然嘴上不情愿,但还是举起了挂在脖子上的那台美能达相机,快走几步从侧前方给他们拍了张照片。
“曾经有人和我说过同样的话”卫燃叹息道,在上一幕里,说这句话的依旧是哈基姆。
“其实你也有那样一台小相机对吧?”哈基姆重新回到队尾近乎肯定的说道。
“是啊”
卫燃坦诚的答道,“我藏在靴子里,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算了”
哈基姆难得的慷慨一些,只是嘴里说出的话难免依旧夹枪带棒,“说不定那也是你的父亲留给你的礼物呢。”
“你们的相机又是哪来的?”卫燃再一次无视了对方的嘲讽,语气温和的问道。
“那是一年前一个法国来的自由记者留下的”阿雅娜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和我们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
“他没能活下来”
哈基姆答道,“他在跟随游击队转移的时候被你们的化学武器毒死了,只留下了这台相机和一些胶卷。”
当话题聊到这里,队尾分属不同立场的四个人难免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