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胥等了一会儿,到底顾虑着宴上的贵客,转身就要离去。
“父亲,”秦黛黛叫住他,抬起头,“什么条件?”
秦胥:“什么?”
秦黛黛一字一字清晰地质问:“什么条件,让父亲如此利落地应下退婚?”
正如千叶所说,太墟宗虽比不上神玄宫,但如何说也是大门大派。
神玄宫要退婚,自是可以的,但怎么也要靖华道君亲自派人出面细谈,绝不会如此草率。
“放肆!”秦胥不怒自威道,有一瞬间大乘境的威压直压得秦黛黛几欲跪地,但幸而他极快地收了回去,扫了她一眼,“今日各宗门皆因你及笄来此,收拾妥当后便出去,不可失了分寸。”话落拂袖离去。
秦黛黛站在原处,脸色苍白,掌心出了一层薄汗。
不知过了多久,她垂下眼帘自嘲一笑,起身朝外走去。
穿过玉石砌筑的长廊,便是印有法阵图案的庭院,一个穿着白色缎袍的清秀少年不耐烦地等在那儿,手中转着一枚玉佩,额间是鲜红的鹿角状印记。
只一眼便让人认出,是岑望今日所骑的灵兽化形。
“你终于出来啦!”少年看见秦黛黛,眼睛一亮,飞快地跑了过来,将玉佩塞给她,“这是我们少君给你的。”
秦黛黛看着他:“玉麟少君这是何意?”
少年眉梢一挑,与有荣焉:“我们少君心善,说退婚之事提得匆忙,这玉佩你拿着,他日若你有事相求,可以拿玉佩去寻他,他会应你一件事。”
秦黛黛终于看向手中的玉佩,青白色的环形透玉,以金丝红线勾缠,没有灵气,是人界的东西,像是一件纯粹的信物。
许是怕她提出过分要求,少年又忙补充:“这件事不违礼法,不逆天伦,也不可要我们少君娶你。”
秦黛黛拿着玉佩的手微滞。
半空响起一声悠扬的玉笛声,少年兴奋地飞身而起,飞起的瞬间已经化作灵兽,向着宗门后方的瀑布上方飞去。
秦黛黛循声看去,只看见那道鲜亮的橘红身影随意把玩着手中的白玉笛,未曾看她,懒散地骑在灵兽背上,飞速离去。
空中只留下一道如火焰般的残影,再空无一物。
秦黛黛紧紧攥着玉佩,掌心被圆润坚硬的玉硌得生痛。
前厅一阵雀跃的脚步声,秦洛水笑盈盈地站在门口唤她:“姐姐,爹爹要我来唤你一声。”
秦黛黛回过神来,颔首应过便要朝前走。
秦洛水跟着走到她身旁,已显露美人胚子的眉眼娇艳:“姐姐,玉麟少君本就心高气傲,眼高于顶也实属正常,今日之事处置得不算妥当,但听闻他脾性一贯如此,姐姐不要太过悲伤。”
秦黛黛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应声。
秦洛水低呼:“姐姐手中拿的可是玉麟少君的玉佩?”
秦黛黛:“嗯。”
秦洛水安静了一会儿,突然道:“姐姐可想知道玉麟少君给了爹爹何物?”
秦黛黛步伐停住,转眸看向她。
秦洛水笑着说:“是淬魂盏。”
“姐姐,记得以前爹爹说过,娘亲会和爹爹团聚的。”
*
秦黛黛不知自己如何回到的前厅,只是唇角始终挂着温婉的笑,站在秦胥的身侧,与众人温言见礼,端庄娴雅。
也无人再提岑望的那段插曲。
一直到及笄宴结束,一个喝醉的画修感叹:“秦大小姐不愧为名门闺秀,举止有度,被退婚都这般淡然。”
短暂的寂静,那名画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尴尬地赔笑。
直到夜幕降临,秦黛黛御剑回醉玉峰,却在飞到半路时,因心思不宁,脚下的飞白剑颤动了下,她也摔到了地面上。
手掌砸在细碎的枯枝上,磨出了几道血痕。
黛黛出神地盯着渗出血珠的伤口,不知怎么,眼眶有些酸胀,睫毛也濡湿一片。
自八岁后,她其实很少哭了,只是不知怎么,突然便忍不住了。
她想到秦洛水说的“淬魂盏”。
修士与凡人不同,修士修炼至元婴境后,都会选择自己的本命法器,也会将自己的魂魄与法器缔结,修士陨落后,法器内会留有修士的一道残魂。
虽然依旧是死物,但平日催动法器,便能看见死者生前的幻影。
而若有大能以自身灵力淬炼残魂,说不定还能令修士起死回生。
传闻数千年前,一位几近飞升的大乘境后期的修士,耗尽了大半生的修为,终于救回心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