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颜齐昭眼中含泪,微微点了点。蕴颜见状,示意采薇将陈氏带进来。采薇会意,退了出去,少倾,便领着一位白苍苍的妇女进来了。老妇人声泪俱下,扑通一声跪在乌颜齐昭身前,“少爷,是老妇对不住您啊。”
见到老妇人,乌颜齐昭顿时觉得眼前这人有着莫名的亲切感,又有瞧着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扶起老妇人,“老夫人,您请起来说话。”
“少爷,您干万不要怪罪小姐,她当时也是被逼无奈才这样舍下了您。后来小姐得知您还活着还不能与她相见,小姐是整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连你的哥哥也没照顾多久,便走了,当时我们大家都以为少爷您生下来便没了气息,这才酿成大祸,是老妇对不住您。”陈氏哭得泣不成声,没想到,这层身世还有一日居然可以这样当面揭开,也是老天开眼,小姐应当也能死而瞑目了。
“老夫人,我当真是佟佳府二夫人的亲生儿子么?”
陈氏点点头,“少爷,我知道您怀疑自己的身份。敢问少爷,您左肩脖颈处是不是有一个青色胎记?”
乌颜齐昭心下一惊回道:“正是,我阿玛说这是我打从出生时便带着了,您怎么会知道?”
“这就没错了,您和您的哥哥从出娘胎时便都带着一模一样的青色胎记。如果不是真的,您说,这种隐秘之事,我一个素未谋面的妇人又从何得知呢?”
这下,乌颜齐昭是彻底相信这件事了。他也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面前的这个老妇人了,打从自己记事起,偶尔总是在不远处经常能看到一个妇人的身影,默默看自己几眼便消失了,之后,他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就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个妇人的身影了。从皇后娘娘方才讲的故事中,便都能对的上,他从前就好奇,为什么自家门前总是偶尔会放着各种东西,他今日才算是知道了真相。
乌颜齐昭不禁眼眶划过几滴泪珠,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滋味儿。他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了,他得知这些真相之后,其实一点儿都不怪他的母亲她们抛下他,他亦明白这个世道,女子若是产下一个死胎,会有什么后果,会被婆家如何对待。如果不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被陈氏现自己还一息尚存,旋即便熬不犹豫地带他去医治,还帮他找了一个这样好的养父母,他或许其实早在生下那晚之时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陈嬷嬷,多谢您救了我一命,护我长大成人,若不是您,我哪里还能长这么大呢?”乌颜齐昭跪下给陈氏叩了一。
“少爷,您快快请起,老妇只是一介下人,如何担得起您的如此大礼啊?”陈氏惊慌失措地扶了乌颜齐昭起身。
蕴颜道:“乌颜齐昭,你哥哥佟佳凌祁英年早逝,佟佳府名下的家产便可以都归到你的名下,今后,你想如何?”
乌颜齐昭心酸一笑,“我其实还是想继续做乌颜齐昭,我阿玛额娘虽不如佟佳府富有,可给我留的家产,只要不挥霍也够我后半辈子的生活了。佟佳府的家产就继续保留到我哥的名下吧,他们虽不是我亲生父母,可待我如亲生儿子一般,我想他们死后也能为他们尽尽应尽的孝道。”
众人沉默不语,片刻,陈氏似乎是做了一个什么决定,开口道:“老妇尊重您的选择,既如此,老妇决定替凌祁少爷把佟佳府的财产悉数充公,上交朝廷,凌祁少爷也一定会很欣慰我这么做的。”说罢她又转过头对乌颜齐昭问道:“少爷,老妇看您这个年岁敢问为何还未娶妻生子呢?”
“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心仪的女子罢了,其实孤单一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没有一些多余的生活中的烦心事,我早就习惯了。”乌颜齐昭淡然笑笑,回道。
“少爷,您身边没有一个照顾您的人,就让老妇跟着您身边照顾您吧。老妇也不知自己有多少年能活了,所以啊,亦不知能照顾您多少时日,您就随了老妇最后的心愿吧。”说罢,陈氏就要跪下。
乌颜齐昭扶住陈氏,“您现在是我唯一的家人,当然得要跟我一起回家了,咱们日后互相照顾便是。我早就长大了,哪里还需要您一个老人反过来照顾我呢?”说罢,他再次给蕴颜跪地行了一礼,“多谢皇后娘娘为我费心,乌颜齐昭,谢过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不知,皇后娘娘,是怎么知道我的这些身世的?”
蕴颜温声道:“其实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便有些怀疑你的身份了,直到那天,你救我身陷火海那时,我不经意看到了你脖颈处与凌祁一模一样的胎记,我便更加确定心中所想。于是,出了宫之后后,我便差人去各处打听你的身世,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顺着线索和消息,找到了陈嬷嬷。”
“原来如此,皇后娘娘的恩情,我会一辈子铭记于心。皇后娘娘,我就先退下了,日后有缘再相见。”乌颜齐昭说罢带着陈氏离开了。
十二月,茹婳临近预产期,颙琰吩咐了接生的姥姥们时刻待命。这晚,卿蕊特意叫紫菱叫来了给茹婳接生的刘姥姥和许姥姥两人。两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卿蕊叫紫菱拿来了两百俩银子递给两人,“知道本宫叫你们前来所谓何事么?”
刘姥姥摇摇头,“奴婢们不知,颐嫔娘娘此为何意?为何给我们这么多银子?”
卿蕊看着自己手指上戴的鎏金护甲,漫不经心地道:“只要你们能在如妃生产之时不知不觉叫如妃和她腹中的胎儿一起毙命,本宫除了每人给你们这一百两银子之外,做成此事之后每人还获得一座郊外的房屋和十亩良田,怎么样?考虑清楚了么?要不要和本宫一起合作呢?”
听到这话的两人吓得连忙跪地道:“颐嫔娘娘请三思啊,如妃娘娘这一胎皇上十分重视,而且,龙嗣一事事关重大,奴婢两人实在不敢拿着自己的性命去做这样会被杀头的事啊。奴婢两人家中还有老人孩子要赡养,奴婢两人不能死啊。”
卿蕊冷笑一声,“你们只要给她接生时悄悄地动一动手脚不就好了?让她难产一尸两命,对于你们两位经验丰富的接生姥姥来说,不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吧?只要你们两个不说,谁又能现是你们动了手脚呢?”卿蕊冷冷盯着两人,眼底阴鸷的笑意,仿佛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在欣赏自己的猎物一般,让人不寒而栗,“若是不愿和本宫合作,你们认为今夜还能活着走出咸福宫么?本宫让你们竖着进横着出,有的是法子人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你们的尸身,就连皇上也查不出来。”
闻言,两人连忙妥协道:“奴婢两人但凭颐嫔娘娘吩咐。”
听到满意的回答,“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宫就等着看你们两人的好消息了。”卿蕊示意紫菱带两人下去。
嘉庆十六年正月二十五日,早起用过早膳之后茹婳便腹部疼的不得了,佩心连忙叫来刘姥姥和许姥姥两人为茹婳接生。钟粹宫的宫人忙前忙后,进进出出,颙琰在养心殿忙于处理朝政和大臣商议国事,于是便不能赶去钟粹宫看望茹婳了。
巳时,如妃钮祜禄氏成功平安诞下一位公主,为皇九女。颙琰处理完朝政便来钟粹宫看望茹婳,下旨赏赐了接生的刘姥姥和许姥姥、钟粹宫上下,还让魏宏盛送去了许多赏赐给茹婳。
很快茹婳平安诞下九公主的消息传入了卿蕊的耳朵,“不可能!!本宫不相信!紫菱,你去把刘姥姥和许姥姥给本宫找来!”
紫菱开口道:“主子,刘姥姥和许姥姥现下被皇上派去的专人看护着,如妃生下九公主身子太过虚弱,由于她们两人很有经验,皇上便让她们两人在钟粹宫照料如妃坐月。除非,只能您自己去钟翠宫找她们两人了。”
“钟粹宫人多眼杂,本宫自己去找她们两人万一被人抓到咱们的把柄怎么办?本宫才不会做那样的蠢事。罢了,只能暂时先咽下这口气等如妃出月之后,本宫再去找她们两人算账!”卿蕊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居然丝毫没感受到痛。
这日卿蕊带着贺礼前去恭贺茹婳诞子,即便她现在再恨茹婳,也得装装表面功夫,不然被人落了口实,便平白生出许多麻烦来。没想到到了钟粹宫,茹婳却以自己身子不适为由,拒见了卿蕊,只是叫人收下了她送去的贺礼。
心中憋了一月气的卿蕊好不容易等到茹婳出月,却不料,刘姥姥和许姥姥早被皇上送去了宫去。于是,她只能写封家书给他阿玛送去,叫阿玛替她动手了解了她们两人和她们全家去,欺骗她的人全都该死!
这日是二月初三,深夜茹婳独自一人来咸福宫见卿蕊。卿蕊有些震惊,但她还是笑脸相迎,盈盈给茹婳行了一礼,“妹妹给如妃姐姐请安,如妃姐姐近来身子可好些了?怎么夜深了突然造访妹妹这里呢?”
茹婳脸色黑的有些可怕,阴阳怪气道:“颐嫔,你看到本宫平安诞下九公主是不是特别震惊啊?”
“如妃姐姐你说笑了,妹妹怎么似乎有点儿不大明白你这话的意思呢?”卿蕊揣着明白装糊涂道。
茹婳冷笑一声,眼神有些愤恨,“是么?赫舍里卿蕊,别装了,你买通刘姥姥和许姥姥想要害死本宫,在生产那日让本宫一尸两命一事本宫早就知道了!若不是本宫福大命大,她们两人突然临阵倒戈没有按照你的计划行事,此番可真就遂了你的心意了!”
卿蕊微微一愣,原来是那两个贱人临阵倒戈了!她就说,事情明明已经安排好了,可是却还是让茹婳平安生产,很明显就是接生姥姥那里出了问题!卿蕊放声讥笑了几声,“如妃,你以为这深宫之中还真有什么姐妹情深?可别说出来叫人笑话了!你现在拥有的这些东西,本该都是属于我的,却被你全抢了去,叫我如何能忍?!你不觉得我已经对你够仁慈了么?否则,我在搬倒皇后之时,就该清除掉你了!你还不知道吧,其实你被皇后查出来是你诬陷她的清白,背叛了她,都是我在背后一手操控的。为的便是让你和皇后狗咬狗,自相残杀,也是我一直在拿你当枪使,情蛊之事,完全就是我故意的。可你就像个傻子一样,那么相信我,我可从未拿你当过好姐妹。没想到,你还真是命大,被那么毒的毒虫咬了,居然还能活过来!本想利用你除掉那些挡路石,坐上皇后之位,可你实在是太蠢了,只能靠我自己动手了。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你的永嘉是我利用翠心害死的,的确不是皇后做的呢。我就是故意想让你们姐妹二人反目成仇,皇后对你太好了,好到你以为你得到的这些恩宠,是靠自己得来的,其实若不是皇后,你怎么可能会争得过我呢?”
“贱人!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为我的永嘉报仇!”茹婳愤恨不已,正欲上前拿起桌子上的小刀刺向卿蕊,不想,突然被一个小太监用白绫从身后勒住了脖子,勒得茹婳喘不过气来,手中的刀也掉落在了地上。
茹婳拼命想要挣脱,可那小太监力气甚大,两人力量悬殊,很快,茹婳的脑袋耷拉了下来完全没了动静,小太监松开了手,茹婳瞬间浑身瘫软倒地,小太监伸手往茹婳鼻尖探了探,开口道:“娘娘,如妃她已经没了气息了。”
“趁着夜深人静,悄悄把她送回钟粹宫去,再伪造成她悬梁自尽的模样,莫要被人现,否则,本宫叫你给如妃陪葬!”卿蕊已经杀红了眼,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