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府的会议室中,气氛凝重而庄严。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投下斑驳的光影,映衬着桌上展开的地图,那些线条交错的边界和标注的地名像是在无声地述说着这片土地的复杂与危机。李漓坐在主位,身后站着两名侍卫,他的神情沉稳如水,双手轻轻交握在桌上,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对面的里巴尔笃斯靠在椅背上,脸上挂着惯有的微笑,手中拿着一枚小巧的银质徽章在手指间旋转,目光时而扫过李漓,时而停留在地图上。他的从容姿态与这场紧张的谈判形成鲜明对比,但眼底深藏的精明却泄露了他绝非漫不经心。
“摄政大人,”里巴尔笃斯微微一笑,将徽章放回袖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我需要提醒您,这支向南推进的十字军规模庞大,人数接近十万,十字军东征已是势在必行不可阻挡的。”
李漓并未立刻回应,他的目光从地图上缓缓抬起,直视里巴尔笃斯,语气平静而坚定:“十万人,的确是一支庞大的军队,但这并不意味着安托利亚会因此恐惧。男爵阁下,安托利亚有四万精锐的正规军,民兵尚未动员,若战事不可避免,结合我们的地形优势,你们的十万人并非不可战胜,我或许无法改变你们东征的结局,但是我有能力让十字军在安托利亚碰钉子,并且最终在付出沉痛代价之后选择绕行。”李漓的声音虽不大,却如同沉石入水,在室内荡起一阵无形的压力。
里巴尔笃斯眼神微动,随即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摄政大人,我很欣赏您的自信,但十字军的目标是圣城,而非安托利亚。所以,我们并不希望与贵国生无谓的冲突,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
“既然如此,”李漓语气稍稍缓和,但眼神依旧犀利,“我们可以允许贵军通过,但条件必须明确:十字军不得进入任何城市,我们不会提供补给。更重要的是,贵军不得骚扰安托利亚的居民,不得抢劫,否则我们将视为敌对行为,立刻反击。”他轻轻敲击桌面,语调加重,“这是我们的底线。”
里巴尔笃斯稍稍前倾,手肘支在桌上,语气中透着几分试探:“摄政大人,十万人的军队如果无法获得补给,恐怕难以保持军纪。您真的认为,这样的规定可以长久维持下去?”
“男爵阁下,”李漓微微一笑,淡然地回道,“安托利亚的居民并非孤立无援,我们与达尼什曼德王国有盟约,支持十字军并非我们战略的一部分。允许十字军通过,已是我们的极限。补给问题,贵军可以自行与当地居民交易解决,但任何破坏秩序的行为,都将付出代价。”
李漓顿了顿,语气更为冷冽:“请不要误解我们的善意为软弱。我们寻求和平,不是因为畏惧战争。”
里巴尔笃斯的微笑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他靠回椅背,摊开双手,像是在表达妥协:“好吧,摄政大人,您的条件虽然苛刻,但合乎情理。为了避免冲突,我会向十字军领袖们传达这些条款,并尽全力确保军纪不失。”
李漓点头表示认可,语气不疾不徐:“如此,便再好不过。但请阁下记住,规则一旦被打破,安托利亚绝不会坐视不理。”
两人目光相接,仿佛无声的较量仍在继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平衡感,仿佛稍有失控,就会引更大的冲突。
最终,双方在争论中达成共识:十字军可和平通过安托利亚苏丹国,但不得进入任何城市,而且必须按双方约定的路线前进。安托利亚官方不提供任何补给,但十字军可以自行向当地居民购买物资。十字军不得骚扰或抢劫居民,违反规则者将被视为敌人,遭到武力反击。随后,里巴尔笃斯和哈迪尔、伊德里斯谈妥了所有细节。
会谈结束时,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投映在展开的地图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静默。十字军通行的协议刚刚谈妥,里巴尔笃斯靠在椅背上,神色从容,手中玩弄着一枚银质徽章,目光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李漓。
“艾赛德,”他缓缓开口,语气中透着一丝试探,“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件家事需要传达。这或许是个敏感的话题,但我必须履行职责。”
李漓抬眼望向对方,神情依旧淡然,静待下文。
里巴尔笃斯的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语调不疾不徐:“我的表姐戈尔贝格,请我向您传递一个请求——她希望您能与贝尔特鲁德公主解除婚姻。”
此言一出,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凝滞。站在李漓身后的侍卫们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而李漓的目光依旧平静,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仿佛这话不过是一阵无足轻重的风声。
里巴尔笃斯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在李漓脸上停留了片刻,语气依然保持着温和:“表姐认为,你已经再娶,而多妻生活显然不符合我们十字教的社会价值观。她希望您能尊重教会的传统,将贝尔特鲁德公主送回家族。”
李漓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桌面,仿佛在思索,神情平静得让人无法揣测他的内心想法。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直视里巴尔笃斯,声音温和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表舅,贝尔特鲁德是我的妻子,也是一个拥有独立意志的个体。她的去留,只能由她自己决定。”
李漓稍作停顿,语气变得冷冽而坚定:“我不会主动提出离婚,更不允许任何人——包括她的母亲,来干涉我的家庭。”李漓的目光如刀般锋利,继续说道,“请转告岳母,我和贝尔特鲁德的关系非常稳定和谐,这一点,我想您在与贝尔特鲁德的接触中,应该也感触到了吧。”
里巴尔笃斯的神色微微一变,但他很快恢复了惯有的从容笑意,略微摊开双手,语气显得无奈又带着一丝劝说的意味:“艾赛德,你维护家庭的立场让我佩服。但你或许需要明白,波索尼德家族的领地——米洛男爵领,是一个深受十字教传统影响的地区。你们夫妻如今还占有着那片土地,所以表姐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
李漓轻笑一声,微微摇头:“至于米洛男爵领,你可以去找贝尔特鲁德谈,那是她的财产,我并不干涉她在家族事务上的决定。为了打消岳母的疑虑,我可以退出波索尼德家族,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和贝尔特鲁德必须离婚。你们的思想,实在是太僵化了。”
里巴尔笃斯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你这话倒是让我无话可说。我会如实向表姐转达您的意思。”
李漓微微颔,语气淡然却隐含锋芒:“矛盾,往往源于强加的干涉,而不是坚持原则。表舅,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里巴尔笃斯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整理了一下袖口,语气中多了几分缓和:“艾赛德,你的话让我颇有感触。我会尽力在家族内部减少不必要的干涉。不过,我表姐的性格,你也清楚,我觉得贝尔特鲁德可能会因为拒绝与你离婚而失去米洛男爵领。”
李漓的目光变得深邃,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我还是那个态度,贝尔特鲁德的未来,由她自己的选择。”
话题似乎已经结束,但里巴尔笃斯轻轻咳了一声,略带迟疑地开口:“还有一件事,艾赛德。”他的神色变得更加严肃,语气中多了一丝郑重,“作为朋友,我觉得有必要提醒您。”
“请说。”李漓微微颔,神色从容,示意他继续。
里巴尔笃斯稍稍向前倾身,语气低沉且郑重:“东罗马帝国正在利用这次东征重整疆域。他们已经借助十字军的力量,重新控制了尼西亚和吕基亚等小亚细亚的重要城市。这些地区的战略位置非同小可。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恢复帝国在小亚细亚的统治。”他顿了顿,目光直视李漓,语气更为严肃,“很快,东罗马帝国就会成为安托利亚的邻国。您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说到这里,里巴尔笃斯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一丝轻松,但目光深处依旧充满了考量:“另外,我在路过君士坦丁堡时,还听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传闻。据说,杜卡斯家族正在计划通过联姻来拉拢安托利亚。他们觉得您可能会是这次十字军东征路线上的最终幸存者,因此希望您正式迎娶阿格尼·杜卡斯娜。这件事在君士坦丁堡已经传得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