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停在康尔马市郊的岔路上,车上的两人正聚精会神地对着导航研究接下来的行进路线。
正常情况下,穿过康尔马市后再继续行驶三百公里就能到达益州市。然而,前方的康尔马市却被隐形灰雾所笼罩,完全阻挡了二人的去路。此处灰雾的存在感极其微弱,直到距离其边界不足一公里时才被李寄秋感应到。
“灰雾现在也越来越狡猾了,咱俩好悬没撞进去。。。。。。既然主路不能走,那就得绕这条小路。。。。。。又要多跑八十多公里。”
绕远路还不是最让人头疼的,关键是这条小路上杂乱无章地停放着数不清的废弃车辆,最狭窄的地段仅能勉强让一辆卡车通过。要是前方被这些车辆彻底堵死,那就还得另寻他路。
李寄秋扫了一眼燃油表,剩余的汽油仅够支撑他们再行驶两百多公里。一旦汽油耗尽,两人就只能舍弃这辆宝贵的越野车,改为徒步前进了。
“李寄秋……咱俩能在益州市周边找到合适的定居点吗?”玲云筱忧心忡忡地问道,“那些展到现在的聚落,应该都已经相当固化了,恐怕没几个会轻易接纳外人吧。”
“一个一个试呗,那还能咋办。”李寄秋对此颇为乐观,“你可是个优秀的医生,哪个定居点能拒绝一名医生?稍微露两手,保管叫他们服服帖帖的。”
玲云筱也被对方的乐观情绪所感染,脸上的忧虑减轻了不少,“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咦?看那边,主路上好像有个车队过来了?”
李寄秋扭头望向远处的主路,只见几辆样式模糊的汽车卷起阵阵尘土,正朝着被灰雾笼罩的康尔马市方向急驶去。
“……我们刚才是不是应该在主路上立个警示牌,提醒后面的人前方有灰雾呢?”玲云筱望着冲向灰雾的车队,懊悔地叹了口气,“唉……等他们进去之后,我们回去在路上做个标记吧?”
“嗯,没问题。”李寄秋答应后,又半开玩笑地补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会提议现在就过去阻止他们呢。”
“我哪有那么傻?”玲云筱不满地瞪了同伴一眼,又用手肘不轻不重地撞了对方一下,“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万一是什么坏人呢?”
正当两人闲聊之际,主路上的车队却在灰雾的边界外缓缓停下了。
李寄秋举起望远镜,终于看清了车队的构成:两辆看起来饱经风霜、仿佛随时可能散架的卡车,以及三辆状况稍好一些的吉普车。几个男人从吉普车上下来,互相交谈了几句,随后其中一人也拿起望远镜,朝他们两人的方向望了过来。
李寄秋心中一惊,立刻放下望远镜说道,“不好,他们在看我们!快上车,咱们赶紧走。”
两人坐回车里,由李寄秋负责驾驶,而玲云筱则拿起望远镜,继续关注着那支突然停下的车队。
越野车很快便启动了,李寄秋正准备挂挡启程,却被后座的同伴叫住了,“等等!有一辆……摩托车过来了。”
李寄秋望向主路方向,由于距离过远,他无法看清细节,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小黑点正行驶在两条道路中间的草地上,快向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
“有人过来我们不是更应该赶紧走吗?就像你之前说的,我们又不清楚他们的来路。”李寄秋边说边从腰后掏出手枪,悄悄藏在了方向盘下方的杂物盒里,“别看了,准备出。”
“可是摩托车上只有一个人。”玲云筱紧盯着望远镜说道,“而且我没看到他携带什么武器……至少没有明显的长枪或大型武器。也许是来向我们求助的?……啊,他在挥小白旗呢。”
随着摩托车的逐渐靠近,李寄秋也清晰地看到了骑手手中不断挥动的小白旗,似乎是在向他们传达友好的信号。
李寄秋环视了一圈越野车的周围环境,确认四周空无一人后,开口问道,“……你觉得呢,我们要不要留下来看看情况?如果要留下的话,就坐到后座另一边去,这样即使对方有枪,也没办法立刻打到你。还有,记得把手枪准备好。”
玲云筱应了一声,随即挪动到了后座的另一边,拔出手枪紧紧握在手中,同时将右手藏于身侧,确保从左侧驶来的骑手看不到她手中的枪。
摩托车在距离越野车大约二十米的地方缓缓停下,骑手一手高高地举着白旗,另一只手则将头盔摘下挂在了摩托车的后视镜上。挂好头盔后,他的这只手也同样举了起来,进一步表明自己并无恶意。
骑手是一位身材高大健硕的中年男人,他身着一件短款的黑色皮衣,下身搭配着有些白的蓝色牛仔裤,脚踏一双棕色的运动鞋。整套装扮虽稍显陈旧,但却给人一种颇为整洁利落的感觉。
男人的一头短略显凌乱,脸庞宽阔且棱角分明,宛如用最坚硬的石头精心雕刻而成,每一道皱纹都深刻记录着岁月的风霜。浓密的眉毛如同两道黑云横亘在额前,为他平添了几分威严与不羁。
李寄秋先注意到的是对方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澈明亮,精气神十足,与之前他们遇到的那些难民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男人上翘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和善的微笑,这笑容竟与他那粗犷的面容出奇地适配。
“二位,你们好啊。”中年男人在距离越野车大约五米的位置稳稳站定。尽管他的双手依然高高举过头顶,但整个人的姿态却显得昂挺胸,仿佛处于被动境地的并不是自己一样。
尽管对方看起来并无恶意,但李寄秋依然保持着警惕。他微微点头,简短地回应道,“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们车队的观察员注意到你们在这里停留了很长时间,猜测你们可能遇到了什么困难,所以我就过来看看。”男人微笑着解释了自己前来的原因,接着又主动询问起来,“请问你们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是车子坏了还是别的?”
李寄秋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但内心却感到颇为惊讶。
难道真如这个男人所说,他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仅仅因为看到一辆车停在这里不动,就敢独自一人过来查看情况并提供帮助?之前那些女人提到的队伍,该不会就是他们吧?
“没什么问题,刚才我们只是在这里稍作休息。”李寄秋对这个奇怪的男人心存戒备,便想尽快让对方离开,“你过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准备启程了。”
“哦,这样啊。”男人点了点头,随后将视线转向了升起车窗的后座,“请问,后座的那位姑娘没事吧?能不能让她和我说几句话呢?”
听到这话,李寄秋心中的警惕性瞬间提升到了最高,他的右手也缓缓移向了杂物盒,“你找她有什么事?”
男人沉默了,笑容逐渐从脸上消失,那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深邃目光紧紧盯着李寄秋。而李寄秋也毫不畏惧,大大方方地看了回去。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了将近一分钟,最终还是男人摇了摇头,微笑着率先打破了沉默,“那我就直说了,我担心那位姑娘是被你拐来的。所以,让她随便和我说上几句话就好。”
啊?
尽管李寄秋努力想要保持镇定,但此刻他的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愕然之色。
“我没有被拐卖!!”不等李寄秋开口,玲云筱便按下车窗,露出了一条缝隙,“我们在一起都已经两年了!别看他那样,但我的朋友绝对是个好人!!”
我什么样子?李寄秋心中不禁有些郁闷,左手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脸颊。当指尖触碰到伤疤时,他立刻明白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自己不仅有一道横跨了半张脸的狰狞疤痕,还有几道额外的短疤交错其间,这些短疤都是当初在天堂山从山坡滚落时留下的印记。伤口愈合后,玲云筱还曾打趣地说过,他现在的模样很符合人们对“坏蛋”的刻板印象。
仅从外貌来看,自己的确更像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暴徒。
男人对这个回答似乎感到有些意外,他微微一愣,随后一脸严肃地对玲云筱说道,“姑娘,你别害怕,有什么就说什么。虽然我只身一人前来,但兄弟们都在远处关注着这边的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