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唐风年开堂公审翠香的命案。
尽管下雨,但还是有许多人戴斗笠来旁听。
唐风年审案时,条理清楚,对证人挨个询问,又把仵作叫来,公开验尸结果。
证人证言和验尸结果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证明死者在承受打骂等侮辱之后,心病作,导致死亡。
唐风年依照王法,惩罚那几个打骂死者的公主府仆人,根据他们行为的恶劣程度,分别判处三年刑期和一年刑期。
服刑期间,犯人并非蹲大牢,而是要干苦力活。
所以,那几个仆人一听这个判罚,就哭着喊冤。为啥冤?因为他们只是听从长公主的吩咐去办事,长公主一点事也没有,他们却受苦受难,越想越不公平。
唐风年敲响惊堂木,用“肃静”二字警告他们,然后接着念判词,判他们赔偿死者家属共计二百两银子,再分别罚银二十两。
罚银是上交官府的,与赔偿不同。
那几个公主府仆人哭得眼泪和鼻涕稀里哗啦,把“冤枉”两个字喊个不停。
但是,公堂外旁听的男女老少却拍手叫好,喊道:“判得好!”
“一点也不冤!”
“害死一条人命!活该被严惩!”
……
忽然,有个大胆的声音喊道:“只可惜,幕后指使的权贵逍遥法外!”
“官府欺软怕硬,只敢惩罚小喽啰,不敢抓山大王!”
……
此人过于大胆,甚至有煽动民意的嫌疑。
唐风年反应迅,果断派官差去堵住他的嘴,再把他抓进顺天府的后堂,打算细问一番,再警告几句。
那人是个书生,叫周泰希,屡次落榜,怀才不遇,愤世嫉俗,衣衫旧旧的,却洗得干干净净,脸和头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注重体面。
他本以为,被抓进来之后会挨打。
结果,唐风年不仅没打他,反而让他落座,派书童端茶盏来,然后问道:“你家中还有几个家人?”
周泰希一听这话,脑子下意识往坏处想,暗忖:这个狗官,打听我的家人,是想借此威胁我?我可不上当。
于是,他把下巴抬得高高的,梗着脖子,答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唐风年喝一口茶,轻笑,毫无恶意地说道:“你只顾自己逞口舌之快,有没有想过,你用那些话激起人心里的敌意,会造成什么后果?”
周泰希嘴角流露轻蔑,理直气壮地道:“我说的是真话,是真相,一针见血,虚伪、心虚之人才会害怕真话。”
“打个比方,一群人去大树下乘凉,树上却盘踞一条毒蛇,那些人没现,我现了,我必须大喊出来,提醒他们,拯救他们!”
唐风年挑眉,若有所思,暂时没插话。
小书童乖宝听完之后,惊呆了,第一次见这种类型、这种想法的人。
她想一想,反驳:“如果那条蛇本来没有咬人的想法,你大喊大叫之后,树下乘凉的人惊慌,纷纷用东西去打树上的蛇,结果导致蛇咬人,人和蛇两败俱伤。”
“对此,你有何想法?”
周泰希眉头紧皱,认真琢磨,道:“人只要逃跑就行了,不搞人蛇大战,就不会两败俱伤。”
唐风年放下茶盏,长舒一口气,接话:“既然你主张逃跑,为何你现在不跑?”
周泰希脸色尴尬,讨厌“逃跑”二字,没好气地反驳:“我现在没有危险,为何要跑?”
他还端起茶盏,故意大大方方地喝一口茶,自以为这样就是挑衅狗官。
唐风年眼神转冷,质问:“你刚才在官府门口煽风点火,扰乱民心,对你有什么好处?”
“打扰百姓安居乐业的心境,意图使百姓与官府对立,你是不是这个打算?”
周泰希大吃一惊,明显惊慌,额头冒冷汗,连忙否认:“你别冤枉我,我没有那个意思,绝对没有!”
如果承认这种事,那就是造反啊,全家人都要被株连。
他脑子还算清醒,不敢造反,怕全家人一起去见阎王。
他手抖,手里的茶盏也跟着抖。
茶杯和茶盖生碰撞,“叮叮当当”地响,仿佛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闲人,在为这场热闹呐喊助威。
周泰希的冷汗越流越多,是真的慌了,怕了,刚才还理直气壮地说要拯救别人,现在自身难保。
唐风年喝茶,好整以暇,不急着去结束别人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