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玉连忙抱起地上的被褥,哆嗦着双腿跑出卧房。
沈鹿宁望着目光冷如薄刃的男人,心慢慢下沉,跌入黑暗无光的冰冷深渊。
嘴巴张合好几次,终究是没有说话,她将预先想好的辩词,如数咽回肚子里。
因为她知道,即便她说出实情,沈玄鹤也不会相信她。
他怎么可能信她?
秀玉是他的通房丫鬟,而她不过是身份低贱的外人,他方才那样维护秀玉,就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她解释再多,在他眼里都会变成谎话。
倒不如闭上嘴巴。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卧房里寂静无声,沈玄鹤瞧见她的头又低垂了几分,好似完全没有为自己争辩的意思。
“你不是很能说?怎么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三少爷责罚的是,我既是厚着脸住进忍冬院,需得遵从三少爷立下的规矩。无论出于什么缘由,我都不该与秀玉姑娘发生争执,惊扰了三少爷。”
“你的意思是我独断专行,苛待你了,小姑母?”
“鹿宁不敢!我清楚自己的身份,配不得三少爷的这一声小姑母,今后在忍冬院无外人时,我便与下人无异,供三少爷使唤!”
她姿态放得很低很低,连府里的粗使下人都不如。
沈玄鹤盯着她柔弱苍白的脸,无意中,瞥见她耳垂那颗朱砂痣。
红得浓烈,耀得明艳,却如独自生在在悬崖上的娇花,得不到半点养分,很快就会凋零。
他是侯府的三少爷,捏死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可她眼下柔弱不堪,即便现在捏死也没有半分乐趣。
她这副容色凄绝的模样,反而叫他有些烦躁。
这时,松柏从外院小跑过来,手里还拎着一筐炭和一个小巧的手炉。
他不知房中的两人发生过什么,邀功似的咧嘴笑:“三少爷,这些炭应是够小姑母用了,我还从刘管事那儿顺了个手炉!”
他笑着把炭放进卧房里,像是想起了什么,掏出怀中早已捂暖的外伤药。
秀玉扔了被褥回来,恰好看到松柏手上的伤药,眼里满是说不出的感动。
“三、三少爷,这伤药…是你特意给奴婢准备的吗?”
松柏耿直地摇摇头,“这可是御赐的伤药,怎么可能是给…”
“就是给你的。”沈玄鹤打断松柏,将伤药丢给秀玉,扭头又吩咐松柏,“小姑母怕是闻不惯炭火味,这筐炭拿到我房里,以免又惹小姑母动气。”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秀玉捧着手心的伤药,心里甜滋滋的,御赐的伤药…
这得多贵重啊!
她不过是被茶壶烫了下,手腕早就不红了,三少爷居然如此怜惜她。
证明三少爷心里有她!
以前没正眼看她定是还未开窍,如今开窍她必须尽快找机会邀宠,没准以后还能做个妾室!
这样一想,秀玉脸上浮出娇羞的笑,踩着小碎步回房打扮。
松柏懵极了。
方才就因为他昨夜不懂事,没把伤药给沈小姑母,三少爷那眼神像是要把他斩立决似的。
沈小姑母一身狼狈,相对于毫发无损的秀玉来说,她更需要那瓶外伤药。
怎么一转眼,药就给了秀玉?
松柏抓破脑袋也没想明白。
但三少爷毕竟是主子,他只需要听从主子的命令,旁的事一概不能多管。
“沈小姑母,炭我就先…先拿走了,若是小姑母夜里冷得受不住,可用被褥裹严实身子,免得受寒。”
沈鹿宁苦笑,哪里还有什么被褥,她周身一件取暖的物件也没有。
“多谢小兄弟提醒,今日的事抱歉了,我有我的苦衷。”
她惨成这样,松柏也不想计较,“小姑母保重身子。”
夜里,趁所有人睡下,沈鹿宁从房中悄悄起身,给自己打了一桶凉水,小心翼翼拖进耳房。
她才脱干净衣裳,身后就传来一个的冷冽声音,“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