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见那日正是清明前一天,当时容家正在准备清明的祭祖事宜,夫人就趁无人注意,消失的彻彻底底。
对于姑娘来说,夫人若已不在人世,清明前一日就是夫人的忌日,若夫人尚在人世活着,姑娘也想去为母亲祈福,以慰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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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太子陆砚正在藏书阁二楼将拟定好的清明祭祖事宜拿给顾慕过眼,顾慕翻开看了片刻,神色平和,对太子赞许道:“殿下心思缜密,定能得到陛下的满意。”
太子陆砚听闻在心,一双狐狸眼缀满笑意:“有顾中书这句话,孤便放心了。”太子说完,又犯愁道:“此次祭祖大典,朝中大臣各抒己见,孤还望顾中书能为孤在三省六部里多说几句话,好让此次祭祖大典顺利完成。”
顾慕拿起桌上杯盏饮了口茶,温声道:“臣已给陛下上奏,自上元节后连日劳累,休假半月去城外休养,殿下若有事寻臣,可让人去城外寿安寺。”
太子闻言一惊,脸色微不可察的变了些:“顾中书可是有哪里不适?”他问完,笑道:“顾中书确实劳累,只怪父皇太过信任顾中书。”
顾慕轻笑不语,示意太子用茶。
陆砚用了茶后,神色温和道:“日后,顾中书也可如对傅将军和谷公子一样对我,唤我越泽。”
越泽是太子的字,在大胤朝也唯有陛下与皇后唤得。
顾慕:“殿下是皇子,与傅瞻谷松不同,臣如何能如此唤殿下。”
陆砚爽朗笑出声:“顾中书,你与我亦师亦友,如何唤不得。”
顾慕淡笑,与太子说起了其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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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前一日,容温去给老夫人请过安后,坐上马车出了上京城。
寿安寺在上京城五十里开外的一处座山环水的地儿,寺庙不大,也相对隐蔽,年前,容温从平江王世子那里逃出后,寻到了叶一她们,因身上受了伤,就寻了此处借住养伤。
鸿源大师是个极为心善之人,不止将她们留下,还让僧童去山下花银子请了大夫,容温临走时给放在禅房里的银子也被寺庙里的人又给还了回来,鸿源大师只道,待她一切安稳后可来寿安寺添香油钱。
两个时辰后,马车行至山脚下,此时正值午时,来寿安寺上香祈福的人并不多,只偶尔可见三两为伴的书生以及姑娘们。
容温来到寺庙里,引路的小僧童与容温说:“女施主,鸿源大师此时正在见客,施主先在院中等候片刻。”
容温礼貌回礼,在寺庙后院里的一棵榕树下等着。
十来步远的二楼僧房里,
鸿源大师与一人对坐落棋,黑白棋子战况愈烈,不分上下,只手执黑棋之人游刃有余,手执白棋者明显的吃力。
鸿源大师嗓音洪厚:“几日不见,顾中书的棋艺如此出神入化,让贫僧无力应对。”鸿源大师看着顾慕,颇为不解:“半月前你初来寿安寺,你我下过一局,难不成这半月,顾中书在我这寿安寺专心研究棋局?”
顾慕淡然轻笑,正午的光透过窗牖打在他侧颜,更显轮廓分明俊美,他云淡风轻道:“彼时,我心中有挂,如今已放下。”
鸿源大师哈哈大笑:“你与我说,此次前来,是为了清心,初听时我尚且不信,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鸿源大师手中白棋落下,已不在乎胜负,问起眼前的男子:“顾中书与贫僧说过,待心中事了,就寻一处秀丽山中隐居,不知是何事,让日夜忙碌公务的顾中书与陛下休假半月,来此静心。”
顾慕眉心微动,嗓音轻松:“说来怕是要被大师笑,是因——女子。”
鸿源大师闻言倒是叹了声气:“世间男女,皆为情困,为女子动情就如春播秋收遵循自然,如何会笑。”
“只是,不知何样的女子让顾中书动了心?”
顾慕手中黑棋落,默了片刻:“与寻常女子无异,只,比别的女子怪了些,让我捉摸不透,”顾慕未曾发觉,他说这些时,眉眼间噙了笑意:“就算心中有所克制,可身体却很诚实,与别的女子有的男女大防,在她这里,似乎都变得无关紧要。”
顾慕笑了下:“可谓是表里不一,不见人时尚能克制,见到了人便总会生出不该有的——占有心思。”
鸿源大师听他说了这么多,心中只暗道,看来顾中书陷的已深,怕是捞不出来了。
只他自己尚且不知。
鸿源大师又落了一子,此时已逐渐在棋局上扳回了上风:“顾中书来此静心,可想过过几日回去若再见到那女子,又该如何?”
顾慕:“如今,心已静,我也已想通,她只是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女子姿态罢了,再回去,已不会再生出别的心思。”
鸿源大师只笑,并不点破。
这时,僧童进来禀道:“师父,年前在寺中借宿的那位女施主来了,说是要见师父。”僧童说着,看向窗外:“弟子已让她在院中稍等片刻。”
鸿源大师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又放下一枚白棋:“顾中书稍等,这位女施主年前曾在此小住,颇有佛缘,先让她上来见一面。”鸿源大师示意僧童下去唤容温上来。
顾慕闻言,抬眸也看向窗外,只一刹那,目光里出现院中正在饮茶的少女,半月来在寿安寺抄写的佛经以及他自以为的静了心,都像个玩笑。
他冷白指尖微动,鸿源大师看向他:“顾中书认识这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