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偈莫名升起了這個念頭,甚至在看清他容貌之前。
「疼死我了!」
那張陌生的臉就這樣在徐偈眼中鮮活起來。
漂亮的眉緊巴巴地皺著,連帶挺秀的鼻、纖巧的口都靈動起來,好似都會說話般齊聲控訴。
一顆水珠在額前的發梢一墜,在皺成一團的白皙臉蛋上滾了一糟,顯得靈動起來。
當靈動這個詞在徐偈腦中浮現時,他甚至沒來及分辨是人,還是水珠。
因為那人大拉拉走了過來。
闌珊的篝火,映到他白色的中衣上,映到他精緻細膩的面容上,映到那一兩滴晶瑩的水珠上,好似發了光。
「走啦!渾身都是泥巴,難受死了。」
徐偈連忙收了目。
「走。」
「我們要走多久啊?」
「多久?」
「走多久!」
見徐偈還在發愣,章圓禮將他一瞪,「發什麼呆呢!我是說,我們什麼時候能找到借宿的地方!」
徐偈驀然回了神。
他思索了片刻,「這附近荒無人煙,恐怕要走一兩個時辰。」
那張臉登時垮了下來。他一屁股坐回了地上,「那不走了,在這過夜吧。」
「可——」
「走不動了!真的走不動了!這都什麼時辰了,沒勁兒了!」
徐偈這才發現,那人的眉毛很長,很挺秀,而那挺秀纖長的眉毛此刻皺成了一個小疙瘩,那雙明亮的眼也眯成一條濃黑的縫,將不樂意毫不掩飾地描繪成十分。
徐偈陡然升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覺得陌生,也覺得熟稔。
在這皺成一團仍舊精緻的面容之下,他尋到了那份熟稔。
——那是屬於那個小乞丐的簡單。
心突然悸動了一下,似舊友重逢。
他這才發覺,他好似有點悵然。
直到那人圓溜溜的杏眼巴巴地看了過來。
「我有點餓了。」
徐偈突然低頭一笑。
「笑什麼?都折騰一夜了,餓不很正常嗎!」
徐偈笑著搖了搖頭。
何必陌生?何必自擾?那小乞丐又何曾消失過?
他自然而然道:「我去弄點吃的。」
可當他直起身子,望向無際的野曠千里,燦爛的星幕之下,綿延的堤岸唯有傍河細柳,如一道蜿蜒的墨痕,直入荒蕪。漆黑的河水從腳下流過,一直涌動至看不清的混沌遠方,匯入璀璨的星河。
天高樹低,星垂野闊。
如此景致,當真叫人心神馳遠,可他環視一周,卻又忍不住犯了難。
「如此荒蕪,只怕獵不到鳥獸。」
章圓禮用下巴點了點身畔的水面,「木頭腦袋,往哪兒找呢?」
「捕魚?」
章圓禮沖他挑了挑眉。
「你會?」
「那當然!」
「那試試?」
兩個人趕忙捲起了褲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