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圓禮醒時,晨曦的光已透過窗欞射進了屋內。
章圓禮坐了起來。
晨光中,桌上藥碗的冷瓷泛著瑩瑩的光,幾縷熱氣和著光塵氤氳成一團。
章圓禮撐著身子來到桌前,皺著臉將尚有餘溫的藥倒進了嘴裡。
剛放下碗,旁邊的一個小巧的油紙包映入眼帘。
章圓禮將紙剝開,裡面赫然滾著幾個黃澄澄的梅子。
章圓禮盯著那幾顆晶瑩的梅子,眼圈漸漸紅了。
徐偈的房門響起了敲門聲。
徐偈將門打開後,見那小乞丐站在外面。
不等徐偈皺眉,那乞丐圓圓的眼望了過來。
那乞丐面黃肌瘦,偏那一雙眼,又清澈,又真誠,徐偈看到那雙眼,一時有些失笑。
「你要幹嘛?」
「休戰?」那乞丐小聲道。
徐偈嗤笑一聲,「你別惹我,我自不會和你計較。」
章圓禮那一聲對不起在嘴裡滾了一圈,在徐偈不算和善的目光下,到底沒有吐出來。
第6章
章圓禮燒退的第二日,疾風終於歇了。
先前因是逆風,客船只得收帆,縱是已經開船三日,卻仍在邊陲沒行多遠。此刻風不僅小了,還悄然轉了向,客船連忙鼓了帆,在河面上行了起來。
章圓禮到底是十六七的少年,過了晌午,叫太陽暖烘烘一曬,便自覺什麼毛病也沒有了。大風剛歇,天無纖塵,河面上碧空萬里,凌波浩蕩,環堤翠柳逶迤而過,村舍人聲漸行漸遠,河面愈行愈闊,當真水天一色。
章圓禮的心情隨著開闊的景致一併長了翅膀飛了起來。他花了半刻中的時間唾棄了自己病中的脆弱,而後心滿意足地溜到了後廚,纏著船娘要了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碟炒瓜子,並一碟小魚乾,高高興興裝了盒。
他拎著食盒回到房間,將窗軒一一打開,仍覺不足,又提著食盒上了屋頂,見景致再無遮攔,方覺暢快。他把食盒裡的小食一一擺開,琢磨了琢磨,還是覺欠了什麼,便重翻身下檐,溜回屋裡,將床底下的酒罈子掏了出來。
他拍了拍酒罈子,頓時心滿意足起來。出門時,正好瞥見桌上那一包梅子,忽覺口齒生津。他心道:徐偈那臭東西也有不討人厭的時候。於是高高興興抓過紙包,出了門。
一出門,就和一人撞了滿懷。
章圓禮懷裡抱著酒罈子,這一撞,兩個人都疼得齜牙咧嘴起來。
「你沒事吧?」章圓禮自知理虧,率先開口道。
那人冷哼一聲,抬手捂著被章圓禮的酒罈子撞到的肋骨,將他肩膀一撞,走了。
章圓禮看著他露出的那一截手腕,一愣。
那腕上有紋身。
因晉國與大梁世代交惡,故章圓禮知道,只有大梁人,才有紋身之習。此地乃晉國與大梁交界的邊境,有一兩個大梁人或許不足為奇,但上船前往內6便罕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