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戚月急吼吼地回到老刘头家,进门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到,幸亏她自己手快扶住了门框。
喻晨在后头都替她捏了把汗,忍不住责怪道:“你急什么?”
戚月充耳不闻,径直冲进里屋,让一旁见了她就想躲的刘用倒半杯热水来,随后摊开一直攥在手里的东西。
棉布里三层外三层裹着的,是七八颗黑黢黢的药丸,黄豆粒那么大点。戚月拿起一颗,扔进刘用端来的水杯里,药丸见水就化了,戚月接过水杯,轻轻晃了晃,浓郁的药香登时弥漫开来,光是闻闻就觉得神清气爽。
“把刘婶扶起来。”戚月沉声道。
刘老头和刘用连忙上前,将昏昏沉沉的刘婶扶了起来,戚月又让扶着刘婶的刘老头微微后仰,让刘婶呈一个靠在他身上仰头的姿势,这才将手里的水杯凑到她唇边,扳着她的下巴把药灌了进去。
钟秀秀好奇地歪着头看完了全程,没忍住问:“姐姐,这是什么药?”
用了少数得二十几味药材了吧?钟秀秀又在心里补了这么一句,本能告诉她话不能乱说,会给姐姐招惹麻烦。
只是她实在是太好奇了,跟着戚月这几日,她看过她开不少方子,可都是不会过八味的药材混合搭配,还没见过她开这么复杂的方子呢。
戚月见还能灌下药,已经松了口气,听见钟秀秀的疑问便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解毒的。”
药都是从药坠里现抓的,为了不惹人怀疑还特意多做了几颗。反正是她自创的解毒丸,基本可以解所有草药在人体内形成的毒,多做几颗备着兴许还用得到呢。
她说得太轻松了,旁人听了也就没有多想。若是让在场的人知道这药的真实功效,再看戚月那随手抓来的棉布,只怕要说她暴殄天物。
又替刘婶切了切脉,见药效已然开始挥作用了,这口气就算是彻底松了下来。戚月抬头看向老刘头,淡然道:“没事了,接下来就还是照常服药,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以后刘婶的药还是从我这拿吧。”
她是真的不敢冒那个风险了,还不如像她应对胡氏那样,去县里拿够了药再转手给老刘头。
老刘头也有些后怕,连连点头,又道:“那我得把钱给你。本来我也打算换个医馆抓药的,肯定不能再像原先那样白拿了。你这方子……”
他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戚月刚才看完顺手放在桌上的药方,随后道:“我虽然不懂你们行医的那些说道,但也看得出你这方子很珍贵,我不能随便拿它去换药钱,你把它拿回去吧,老婆子的药钱我还出得起。”
被县里几个郎中恶心了这么些天,乍一听老刘头这番话,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戚月看看他,又看看守在母亲床前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刘用。
明明刘婶中风昏迷那天,吵着不肯请郎中给母亲看病的就是刘用,怎么现在也不一言呢?
戚月不知道,自己那天随手在刘用脸上拍的药粉,给他造成了多大的阴影,连着好几日做梦都是那个感觉,特别真实,直到被憋醒才现自己其实能够正常呼吸。
打那以后他就变了,再也不敢不孝敬父母,也再也不敢招惹戚月,生怕对方哪天一个心情不好,又让他体验一次母亲遭的罪。
戚月其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人家上赶子要给她钱,她反而不好意思收了,双方相互推了好一阵,最后让步的还是戚月。
“那就说好了,我就是进城的时候顺路替你们捎带几副药,多的钱我可不收。”
老刘头还是觉得戚月亏了,“你这丫头真是……我可听说,你给张子扬他娘看病,光是诊金就收了八十两。”
戚月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张子扬他娘是谁,“你说村长夫人?”
他不提,戚月都要忘了这个人了,上次自己给她开了七天的药,按理说前日就该吃完了,可她完全忘了这档子事,也不知道胡氏找不到她会作何感想。
正琢磨着待会儿要不要去村长家走一趟,就见老刘头摇了摇头,说:“已经不是村长夫人了,张常死了。”
戚月立马明白了。她刚来这里见到张常时,就看出他病得很重了,这么长时间找不到治病的法子,可不是也该死了。
对于这种男人,戚月半点提不起同情,甚至连唏嘘都欠奉,只是“哦”了一声,转而问胡氏的情况。
老刘头说,胡氏到底是张常的妻,要留在村子里主持丧礼,他昨天去看过了,胡氏说过些日子她有可能回离开,回娘家。
还在村子里就好,戚月想,反正那七天的药吃完,胡氏基本上就能痊愈了,切脉也不急在一时,便打算等明早吃完饭再去看看情况。
见刘婶这边没什么事了,喻晨就催着戚月赶快回去吃饭,戚月这才觉出肚子饿,跟老刘头告别后便回了喻晨的家。
晚饭做的很清淡,喻晨做好就放在锅里温着,本打算去叫戚月吃饭,却耽搁了这么久,所幸灶台的火还没完全熄,饭菜都还是热的。
戚月晚上向来不敢多吃,喻晨似乎也没什么胃口。倒是还在长身体的钟秀秀胃口很好,一边称赞着“姐夫好手艺”,一边吃了两大碗糙米饭,戚月看得目瞪口呆的。
晚饭后,戚月给钟秀秀选了个离自己很近的房间,在得知戚月和喻晨并不住在一起时,钟秀秀接受得比戚月预料的快得多。
“哦——”钟秀秀拖着调子,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
戚月不禁问:“你又想什么呢?”
钟秀秀嘿嘿嘿傻笑道:“我邻居家阿婆的孙媳有了身子,阿婆也不让他们小两口在一起睡,说是都年纪轻轻的容易动胎气。”
戚月难得的觉得脸上烧得慌,抬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故作严厉道:“小小年纪不学好,脑子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钟秀秀吐了吐舌头,捂着脑袋就钻房间去了。
戚月在后头不放心地问:“房间好久没人收拾了,你自己能收拾吗?”
“能能能,姐姐你快去睡觉吧!”钟秀秀的声音在门内显得有些闷。
戚月笑着摇了摇头,觉得以后的日子有这么个小丫头,肯定要热闹起来了。
一夜无话。
翌日,戚月跟喻晨提起了要去胡氏那儿看看,后者态度很坚决,非说那里死了人带身子的不能去,要自己去把胡氏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