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分55秒。男音警告他,这不是你该来的世界。
他只能在心里对男音说:“我得把大姐头带回去。”
她都变成鬼了,你怎么带她回去?你自己都……
男音不说话了,因为他看到傻子伸出一臂,用一种可耻的贴身的角度,扶住了好大儿。
男音发出了生气的声音:9分45秒!
“小张!小张——”小美推开他们,轻车熟路地往前方跑去。
车头的方向,远远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似乎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和一群鬼在打架。
青年说的没错,鬼没吃饱,没有力量镇压小张,她一时不慎,小张果然就不对劲了。
小美脸色一变再变,其实这么多年,她早该接受这个结果的。
然而她现在是人,她也承受不了阴间的环境,但是前方的打斗声已经抓住了她全部的心神,她跌跌撞撞往前跑,“小张——停下——不要——”
“我靠,大姐头!”
江屑跑得快,追在小美后面,追到一半停下,他看到车厢角落里有一个人,坐在一个勉强完好的座椅上。
定睛一看,正是失踪的沙医生。
江屑跑过去,“太好了,找到你了大姐头,小张好像已经变成怪物了,这里很危险,你快跟我们回去吧。”
江屑习惯性地摇晃大姐头的胳膊,就像他和挚友当年在小黑屋里死皮赖脸让大姐头给他们疗伤一样。
……江屑的手穿过了大姐头的胳膊。
江屑愣在了原地。
“沙医生。”陈弦雨轻声开口,“你为什么不想做人?”
“呵。”已经变成了鬼的旗袍姑娘转过一张依旧明艳的脸,鬓边红梅触目惊心,她用一种不知在哭还是在笑的语气,反问道,“做人,就能拥有‘明天’了吗?”
陈弦雨的目光落在她膝盖上、一张皱巴巴的乘客名单上。
这是报纸上剪下来的、三年前全车坠崖的乘客名单。
是锦绣旗袍之下掩盖至今的巨大疮痍。
沉沉的烟嗓恍如隔世,她说:“我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从我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无论我做什么,我都不配拥有‘明天’。”
“因为我的爸爸,他到死都是个懦夫。”
沙音摊开手心,手心里握着的,是她刚刚捡到的、半块摔坏的手表。
一切坚持、一切希望,都在她捡到手表的那一刻,终于释怀,终于绝望。
“这是我爸爸的手表。”
*
沙音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小镇家庭。
父亲是铁路司机,母亲是超市收银员,还有个哥哥,聪明健康,一家人生活虽不富裕,也衣食无忧,其乐融融。
直到沙音出生,母亲落下了严重的病根。
小镇医疗条件不好,医院治不好母亲,就迷信上了江湖庸医,被一轮又一轮
庸医骗钱之后,
母亲去世了,
家里也因为负债背上了高利贷。
那年沙音17岁,高考志愿坚定要报医科大学,从小她就想学医,她想治好母亲,治好被庸医坑害的人们,她要改变小镇的医疗条件,她想用自己的一生去创造一个“明天”。
她的志愿被父亲坚决地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