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自信。
任何一个见到这一幕的人都会想——那时候的春风啊,怎么能够像他一样得意。
陈弦雨自己不例外。
王也不例外。
第二天,陈弦雨一觉睡醒,刚打开屋门,就撞上了门外等候一夜的王。
晨曦拢在狐狸眼底,他轻轻巧巧抬眸看去,他知道来人一定是王。
王穿着普通乡民的衣裳,却拥有相当高大的体型,粗布衣服遮不住他一身非凡肌力,也挡不住他一身苍劲沉毅的气概。
王半张脸遮在草帽里。
那还是陈弦雨挂在屋外的草帽。
草帽底下,陈弦雨只看到了王的喉结,下颌线条以及堪比金乌璀璨的发尾。
晨曦拥抱着王的轮廓。
刀凿斧刻,丰神俊朗。
陈弦雨伸手想触碰王的脸,但他做不到。
他只能“听”着自己笑吟吟开口问他:“早上好呀,你找谁?”
王尚未开口。
离心脏最近的那根肋骨忽然猛烈地疼痛起来。
……
记忆光团消失了。
他又重新回到了凄凉的教堂里。
他怀里……还抱着冰冷的神像。
神像的半张脸已经破损不堪,另半张脸也被血污凝固,昏暗的光线里,他的手指寸寸描摹过神像的眉目。
他就是王。
即便破败,他也是王,那么华美,那么威武,那么的……似曾相识。
不知是身体的疼痛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青年低低喘息着,再度抱住了神像。
好像这是一个亏欠多年的拥抱,不知谁欠的谁,总归在这一刻落地。
好像只要抱着他,他就可以放下所有和世界一起毁灭的糟糕念头。
他好想把神像带走,塞进背包里,永远带走,睡觉也抱着,睡醒也抱着,神像是他
()的,就该永远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伸手进背包,拿出来的,是一把锥子。
锥子发狠地击中神像的背脊。
一击又一击。
盔甲碎了,肋骨碎了,头盖也被凿碎了。
眼泪一滴滴落在石块上,绝对不是他在难过,他只是受不住疼痛而已。
本就破败不堪的大理石一寸寸龟裂。
不出片刻,神像就碎了一地。
他茫然地往怀里看去,怀里空空落落的,什么都没留下了。
而他身前的尸山血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着,消融着。
像极地万年的寒冬,终于迎来了日出。
随着神像破碎,尸山化成无数的光团,光团一朵一朵飞向看不见的虚无。
他们回首,他们离去,他们终于追随着王,去到了长眠之地。
他们安息了。
他们没走完的路,他会……替他们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