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郡主见大家全都围过来了,忍不住瞪了郦崇一眼。本来盈在眼底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无声地夺眶而出。
明月郡主瞥了瞥萧衍,然后又看向郦妩,眼圈微红:“都怪我,当年若不是我服用了太多避子汤,导致阴寒之气都传到了央央身上,也不至于让她如今子嗣艰难……”
郦崇微微一怔,眼底闪过浓浓的自责。走上前来,牵住明月郡主的手,愧疚道:“阿月,这事不能怪你,全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央央。”
事态发展出乎意料,一屋子人,全都沉默了。
桑瑜悄悄地对奶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奶嬷嬷将小公子抱出去。花厅内的下人丫鬟等也全都自觉地退了出去。
这些涉及到安国公和明月郡主的私事,萧衍一时不好插手。
最终郦妩打破了沉默。她走上前,一手牵住明月郡主,一手拽住郦崇的袖子,微笑道:“娘,你和爹爹都不要自责了,我从来没有怪你们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样都是好的。再说了,如果没有父亲和母亲,哪里还有我的存在呀?”
几句话将明月郡主和安国公又说得泪目了,连安国公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都忍不住红了眼圈。
明月郡主的泪水流得更凶了,郦妩松开手,抽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娘你别担心啊,我会没事的。小时候祖母不是给我算过命嘛?说我吉人自有天相,凡事自有贵人相助……”
萧衍及时走过来,牵起郦妩的手,对明月郡主和郦崇郑重道:“岳父与岳母放心,就算央央此生都不能生育,孤也只她一人,并会想办法护她安稳一生。”
明月郡主忍住眼泪,看了看他们紧紧交握的手,点了点头:“殿下有心了。有殿下在,我也放心了。”
郦妩笑吟吟道:“所以,爹和娘,你们和祖母以及哥哥嫂子他们就不要再担心啦,好好地过一个除夕,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明月郡主含泪颔首。郦崇扶住她,郦殊牵住桑瑜,几人都点了点头。
用完茶水,郦崇和明月郡主,郦殊和桑瑜,一行四人送萧衍和郦妩出门。
东宫的马车裹着绚丽晚霞骨碌碌远去。明月郡主站在门口,望着渐渐消失的车影,叹了口气:“可惜了,央央和太子都是天人之姿,若是有个孩子传承下来,多好啊……”
桑瑜扶住她,安慰道:“母亲,央央这样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母亲不要忧虑过多了。”
明月郡主点点头,重新展起笑颜:“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过完小年,一转眼间,除夕便到了。
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雪,瑞雪兆丰年,极为应景祥瑞。
皇城内张灯结彩,嘉文帝与所有后妃,子女媳妇,孙子孙女们也像民间百姓一样,一家人齐聚一殿,团团圆圆地吃了个除夕年宴。
鞭炮齐鸣,烟花盛放,歌舞才罢,戏剧接场,热闹渲染了整个庄严皇城。
年宴过后,所有人陆陆续续行礼散去。嘉文帝唤了一声转身欲走的容皇后:“雨柔。”
容皇后大名叫容岚,因为出生在雨天,从小性格就柔婉,家人给她取了小名雨柔。
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见人这样叫过自己了,容皇后乍然听到这个乳名,脚下瞬间一滞,转过身来,看向嘉文帝。
嘉文帝的近身大太监樊康海连忙对容皇后旁边的齐嬷嬷使了个眼色。齐嬷嬷心领神会,立即与他一起对嘉文帝和容皇后福了福身,悄然退了下去。
“嘭嘭嘭——”殿外的烟火在遥远的漆黑夜空中不断炸开。
容皇后凤袍迤逦,华冠璀璨。她面容柔美,眼神平静,默默地看向嘉文帝,一句话都不说。
嘉文帝与她在大殿内静静地两两对望。
半晌,嘉文帝终于开口,目光温和地看着容皇后,慢慢道:“雨柔,你放心。就算景行一直没有子嗣,朕也会继续让他当这个太子,并助他将来接替朕的位置。他是咱们唯一的孩子,是朕唯一的太子……这件事,永远都不会变。”
容皇后愣了愣,然后迅速转头,目光望向远处天幕上的烟花,眼看着它们在自己眼前炸开,又在自己眼前逐渐地变成一片模糊……
大殿内空前地安静。过了许久,才听到容皇后微带一点哽咽的声音:“如此,臣妾便谢谢陛下了。”
说罢,她福了福身,也不等嘉文帝,自己径直走了出去。
*
岁末连新春。今夜除夕,无论皇城内外,不管天潢贵胄、达官权贵还是平头百姓,皆需要守岁。
东宫内,灯火通明,光亮如昼。
因为夜色尚早,还不到守岁时辰,萧衍带了德福德保并郦妩那边的琉璃玲珑几个人,一起在正殿庭院后方动手扎孔明灯。
郦妩也凑了过来。怕她伤到手指,萧衍不让她动手,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她,只让她帮忙选纸,画些简单图案。
德福和德保削竹子,琉璃玲珑琥珀玛瑙几个人剪形状,吕嬷嬷带人煮了浆糊,送了线团过来。萧衍亲自固定框架,再用郦妩画好的纸,糊好粘好,一盏孔明灯很快就做完。
月上中天时分,上百盏孔明灯从东宫上方飘了起来,漂亮又壮观。
萧衍拥住郦妩,见她闭着眼睛在祈福,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问:“央央许了什么愿?”
郦妩睁开双眸,斜睨了他一眼:“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