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过是半息之短的瞬间,但郦妩极为敏。感,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像是被羽毛挠在心尖,她胸口莫名地窜过一阵酥麻。
郦妩偏头看向太子,只见他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修长手指执起玉箸,慢条斯理地用起膳来。
郦妩也没多想,也坐下来与萧衍陪着容皇后一起用膳。
用完晚膳,漱了口,宫人奉上香茶。
宫灯色暖,气氛融洽。画珐琅龙凤牡丹香炉里袅袅吐着清烟,容皇后抿了口茶,缓缓放下杯盏,笑着问郦妩:“往日在家,你爹娘是怎样唤你?”
两人相处不过数日,却极为亲昵投缘,容皇后十分喜爱郦妩,且这将来又是自己的儿媳,总是“姑娘姑娘”地唤她,觉得过于生疏。
郦妩也放下茶盏,笑着回道:“往日在家,祖母、爹娘还有兄长他们都是唤我‘央央’。”
“央央?”容皇后笑容和蔼,“这名儿好听。那本宫以后也喊你央央。”
郦妩点头:“嗯,娘娘喜欢怎样唤就怎样唤。”
容皇后跟郦妩聊了会儿家常闲话,又将沉默寡言的太子拉入话题中心,问他:“重阳后,又有秋狝、冬狩,景行这些日子很忙吧?”
“都由各部负责,儿臣费心不多。”萧衍不紧不慢地道。
虽说各种节庆典礼,大型活动均有司天监、礼部户部工部以及宫内的六局二十四司分工负责,但身为皇太子,差不多是小半个君主,嘉文帝也有意让萧衍代他作各种决策,因此说费心不多,实在是过谦之言。
容皇后知晓萧衍性情沉稳,对他办的事,她也不用过多忧心,于是随意问了几句,也没再详说。
喝完一盏茶,容皇后照例让萧衍送郦妩回去。
今夜无月,四周暗得沉闷。夜风中树影飒飒作响,萧衍手里提着的灯都被风吹得一摇一晃。
郦妩不得不再次靠近太子几分,还好今日太子脾气意外地好,倒是没再刻意避开她。郦妩的胆子又大了一些,试探着问道:“殿下,秋猎您能不能带臣女一起去啊?”
历年秋猎都在京都的西山围场举行。
届时皇亲国戚百官子弟皆会参与,往年郦妩也能跟着家人一起去。但她如今入了宫,再也无法像往日那般自由出进,出宫更是难上加难。
容皇后是从来不去围猎现场的,所以,郦妩到时候很大可能是继续留在宫里陪着皇后娘娘。
若想出宫,自然只能依仗太子带她去。
郦妩喜爱热闹,又与家人分别许久,去秋猎围场既可以看到父母兄长,还能与林婉柔和唐燕如她们这些密友相见,更还可以看到子瑜哥哥……
叫她如何不期待?
因此她仰着头,用十分真诚又热烈的眼神看着太子。
郦妩比萧衍小四五岁,年幼又心思浅。而萧衍见惯朝堂里的波云诡谲,又在边关沙场千锤百炼,只需瞥一眼便能看透她所有想法,还有什么是不懂的。
眼皮微垂,看着郦妩这样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样子,太子的表情淡漠冷肃,薄唇一张,只冷冷沉沉地说了一个字:“可。”
太好了!郦妩内心欢呼一声,面上却不敢太放肆,只忍着兴奋,笑吟吟地对萧衍道:“谢谢殿下。”
萧衍冷淡地扫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郦妩也不在意他的冷漠,心里只盼着日子能过得快些,对秋猎充满了期待,连脚下的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她的衣裙帛带被夜风拽得不断飘摆,连系在腰间压住裙摆的禁步都随着她轻盈的步伐一起一跃。
在这灯火氤氲的一小片天地里,少女纤长的身影像是一只翩然起舞的蝶。与旁边步伐徐徐的太子对比鲜明,却又莫名唯美融合。
不过显然天公并不作美,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雨。密集的雨丝,像一根根清亮的银线,从漆黑的天空突兀坠落。
“下雨了!”郦妩轻呼一声。
冰凉的秋雨落下,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大片黑影便像是一张幕网,伴随着凛冽的松柏清香,从上而下,将她兜头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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