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去阿根廷这个事情,是你深思熟虑后,为自己的人生做出的选择,应该无可更改了。”及川亭开门见山道。
“我没有……”及川说了几个字,但又沉默下来。
“诶诶诶,我可从小就跟你说的,在没有想清楚之前,先不要急着说决定啊。”
及川彻在家庭聚餐时宣布要去阿根廷打球的画面还很清晰,当时儿子眼里的坚定让他明白儿子绝不是临时起意,那种山来开山,海来移海的一往无前,无论是谁都无法说出反对。
他选择投了支持票。
事实上,家里的每一个人,包括六岁的阿猛都泪眼汪汪地投了支持票。
及川亭看向月色,他很少干预孩子的想法,但不代表他会忽视孩子的迷茫与纠结,“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这次及川彻倒是没有犹豫,非常爽快地点了点头。
果然,少男情怀啊。及川亭内心腹诽。
“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我想保护她,守在她身边,不想让她受委屈了。”
“哼,幸好把你妈妈支走了,”及川亭瞥了自家儿子一眼,很有些不满,“当初你宣布要去阿根廷打球时,你妈妈伤心的躲在房间里哭了好几天也没见你心疼她,白眼狼!”
“那是因为妈妈有爸爸你在身边啊!”及川晃着秋千椅。
“那你怎么确认,那个女孩子,就非要你陪在身边,非要你保护不可呢?”
及川答不上来。事实上,秋元从来没有向他寻求过保护,甚至展现过对他的依赖。
“好吧,那我换个问题,你说保护她,那在遇见你之前,她是怎么过的呢?过得很糟吗?”
及川仍然答不上来。虽然他猜出秋元有并不快乐的一段过往,可他从未从秋元嘴里真正了解这段过去。对恋人的尊重使他放弃了刨根问底地追问。
“你看,你什么都答不上来,”及川亭的语气温和,话语却利刃般尖锐,“所以到底是她需要你,还是你需要她?”
被父亲戳到隐秘的痛处,及川彻猛地站起身来。
他气呼呼转身就走,“我不要和你说话了!你根本不是来跟我沟通提供建议的!你是来嘲笑我的?!”
及川亭噗嗤笑出声,边笑边拉住他,“喂喂喂,你今天太沉不住气了吧!好啦,爸爸不逗你了!”
及川彻于是又回头坐下,只是头仍扭向一旁。
儿子很有主意,从小便是这样。认准了的事情,会一头扎进去不管不顾地做,哪怕头破血流也不肯更改。
排球是这样,及川亭想,他在感情上大概也是如此吧。
高中报考时,及川亭曾问过及川彻,“白鸟泽可以让你登上你想去的全国舞台,你真的想清楚放弃这条显而易见的坦途吗?”
他虽然嚷着,“那又如何,我是及川彻,又不是什么牛岛若利的专属二传手!”
可及川亭知道,这里面有岩泉一的原因。
在及川彻看来,去白鸟泽,就是对挚友的背弃。他要和自己的朋友一起战斗,哪怕代价是选择一条更为困难的道路,是花了三年心血打造现在的球队却至今没有获得想要的胜利。
他的儿子啊,一直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更柔软,更重视感情,更珍惜身边的人。
但同样,也更容易被感情捆绑与束缚。
从成年人更为功利和冷漠的视角来看,这并不明智。
及川亭于是又问,“你和她说过阿根廷的事情么?”
及川彻摇摇头。他根本不想开口,他都能想象到秋元知道了会怎样祝福他在阿根廷闯出一番天地。
他一点也不想听到这些。
“我觉得……我对她而言,”及川彻难得的有些失落和不确定,“好像是可有可无的。”
他很少在谈及感情时,充满了这样低落的情绪。从小到大,靠着一张好皮囊,上至七十岁老太,下到五六岁幼稚园孩童,没有不吃他那套的。小时候每次要揍这个坏小子,他抱着及川景和撒娇亲亲就会换来媳妇对自己的怒目而视。
原来他也有今天!看着儿子吃瘪的样子,及川亭再一次笑出了声。
“爸爸!!”及川彻瞪着自家毫不掩饰嘲笑的父亲。
“啊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及川亭憋住笑,但到底没忍住,“我没想到搞了半天你还是个单相思。”
“我不是!”及川彻这下觉得口气硬了很多,“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噢是吗?那你好像对这段感情并没有太多安全感。”
仍然是毫不留情的一针见血。
如果说及川彻是洞察人心的大王,那及川亭无疑是比大王更高阶更成熟也更加性格恶劣的无敌魔王。
及川彻哑了。
他这次是真的不想再和及川亭说话了。
及川亭追在身后,像一个语重心长的模范父亲,“先按计划把语言考试考了吧,去阿根廷的事情还有很多时间来得及去想,去做决定,别让自己后悔。”
及川彻停下脚步回头怒吼,“你就是已经空出时间去旅游了,懒得再改了吧?!!”
及川亭坐回到秋千上晃啊晃,没回答。
该说不说,这儿子确实像他,有时候真的怪聪明敏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