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半天没说话,半晌她低垂了头,声音里带着一些茫然无措,低的像是喃喃自语,“是吗?可是,她们好像也没错……”
许多人在她眼前晃过。上一世的、这一世的。
没有恶意是毫无缘由的。
秋元是在十一岁这年,从村子里一个同龄的孩子嘴里,知道关于母亲的故事。
起因是她拒绝了在考试时为他提供答案。
她在回去路上等到一起放学的他们,然后十分诚恳地对着他道歉,“对不起,我奶奶说,做人要诚实,不可以撒谎。”
“你妈妈就是个婚骗!生下你就是为了可以名正言顺骗走秋元奶奶和秋元叔叔所有财产!她还趁着秋元奶奶生病,以凑医药费的名义,问村子里的每一户人家都借了钱!然后卷走所有的钱跑了!”
那个同样十一岁的半大孩子气恼地指着她大声道。
“你是骗子生下来的孩子,你就是个小骗子!还来跟我讲诚实!笑死人了!”
边上有人来拉他,“喂,多直说了这件事不可以讲的。”
他忽然顿住,看着站在那无措又茫然的秋元,咬了咬唇,但仍然梗着脖子道,“不讲就能改变吗!这就是事实真相啊!难道你们能否认吗?”
秋元看向其他人,那群和她年龄相仿的孩子,每个人都在逃避她的视线。
有许多曾经不理解的细节浮上心头。
比如,那些孩子和她靠近时如果父母在身旁就会被以各种理由叫走。
比如,和奶奶上门看诊时主人家看向她,总是尴尬又别扭地夸小秋元真懂事,却从不曾亲切地喊过她小爱。
比如,每次被他们提到嘴边,又会及时被多直和内制止的话里,总会带有妈妈这个词。
甚至比如,父亲偶尔回来探望奶奶时,看向她时那种嫌恶的眼神。
秋元低着头,又道了声歉,然后转头回家。
她没向奶奶提起这件事,一直假装着不知情。她想,这也许也是奶奶的伤心事,所以她不肯说起,又或许,是奶奶为了不让她伤心而刻意的隐瞒。
只是无论哪种可能,她从此没再问过奶奶,关于她的母亲。
她变得更加沉默和逆来顺受,面对孤立与欺压。
秋元想,如果她被一个人这样欺骗,她也会非常讨厌与这个人相关的一切吧。
“她们怎么没错了?!”
一声充满怒意的质问将秋元从回忆里拉出。
“不过是一群胆小鬼!渴望及川学长的偏爱却不敢去找及川学长,只敢嫉妒你!明明从来都不曾了解你,却跟着大家一起这样对你,不过是害怕自己不随大流就会被排挤!还有成田奈!她哥哥喜欢你,是她哥哥的事,你不接受你就欠他了吗?!”
“她们都在为自己的懦弱和不满找一个伪装和出口罢了!但你凭什么要做这个口子呢?!”
秋元试图安抚樱子,“没关系,樱子,我不在意的……”
“怎么没关系?!”长发少女流着泪拥住她,泣不成声,“爱酱!你是秋元叔叔、是我、是及川学长、是整个排球社的珍宝啊!”
“真的很心痛啊…当自己的珍宝被别人这样充满恶意地对待!”
门外站着迟一步赶来的及川和岩泉。
岩泉听着少女的哭声,不知怎么的内心就生出些烦躁。他抓了抓头,皱着眉头看向身旁倚在墙边,始终沉默着看向天空的发小。
“秋元的脾气是不是太好了一些?”
“也许不是脾气好,”及川声音有点哑,“只是习惯了。”
“人怎么可能习惯受委屈?你在说什么鬼话啊?”
“如果受委屈太久了,就会习惯,然后就会理所应当。”及川的语调平静。
“可是秋元,她,不应该呀……”岩泉有些犹豫。
父亲宠爱,发小陪伴,性格柔软又友善的秋元,怎么会长期受委屈呢?
及川喃喃,“我也很奇怪……”
他的小蝴蝶,在飞到他身边以前,好像已经吃了很久很久的苦,穿过了很多很多艰难的时光。
这些是他的猜测,但他无从证实。
她从没开口跟他说过,关于她的过往,她的秘密与她的心事。
及川最终没有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