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贞的棉衣崩掉了几颗纽扣,脖子上有一道抓痕,却一脸的满不在乎。因为光头的关系,看着倒比王成才更加桀骜。
陈管理长还未开口,就听到人群后方传来一道哭腔:“是我。”
沈蜷蜷哭着钻出了方桌,哭着穿过人群走到前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边咳嗽边道:“是我……咳……是我和王柱生他哥打,打架的。”
陈管理长沉默地看着沈蜷蜷,又看向王成才,王成才目光躲闪地垂下了头。
“柳贞和王成才关进惩罚室,柳贞晚饭前可以出来,王成才欺负小班生,明天和后天继续关惩罚室。其他打架的人现在去操场上跑五圈。”
王成才和柳贞先出去,王成才走到门口时,转头狠狠地瞪了沈蜷蜷一眼。其他打架的大班生接着往外走,沈蜷蜷跟在最后面。
“你去做什么?”陈管理长喊住了沈蜷蜷。
“我,我也打,打架了,我,我去跑……”沈蜷蜷吭吭地抽着气。
陈管理长面无表情:“你不用去,你留着吃早饭。”
“……哦……吭吭。”
“一二一,一二一。”
食堂里只剩下小部分人,在窗外跑圈学生的口令声里,排成稀疏的两队领早饭。
“今天早上是山薯。”
“哇,山薯哦。”
沈蜷蜷排在队伍里,听到山薯两个字后也收住了哭,泪眼模糊地踮起脚去看前方的铁桶。
“嘿,真的是山薯!”他惊喜地小小叫了声,被泪水浸泡着的瞳仁又黑又亮。
林多指转过头:“你还要给你哥哥送去吗?”
“要的。”沈蜷蜷毫不犹豫地点头,又拍拍挂在左右腰侧的两只水壶:“但是不能装汤了,不然我们喝的水不够。”
两人小声说着,沈蜷蜷便看见了站在旁边队伍里的王柱生,正一脸愤怒地瞪着他。
沈蜷蜷无所畏惧,也很凶地瞪了回去。
“你完蛋了。”王柱生道。
沈蜷蜷扭着屁股,怪腔怪调:“来呀来呀,来打我呀,我就要钢珠车,不要铁环,我就要钢珠车……”
唐圆圆和陈洪亮也都开始扭:“来呀来呀,来打我们呀。”
王柱生气得像是想哭,红着眼睛转过了头。
沈蜷蜷很快排到铁桶前,半俯下身去瞧那些胖乎乎的山薯。坐在桶前的陈管理长看了他一眼:“站直,别栽到桶里去了。”
沈蜷蜷虽然站直了,眼睛却滴溜溜地在桶里打转,看哪一根山薯最大最胖。
陈管理长拿起一根大山薯递给了他,沈蜷蜷抱着山薯正要转身,陈管理长却又拿起一根,重叠在他怀里的那根山薯上。
“能吃完吗?”陈管理长问道。
沈蜷蜷笑得眼睛都见不着:“哈哈哈,能吃完。”
陈管理长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快走,下一个。”
沈蜷蜷还惦记着办公室里的褚涯,见没其他人注意自己,便将两根大山薯塞进挎包,和几名小班生悄悄告别,悄悄溜出了食堂。
被惩罚的学生都在操场上跑步,沈蜷蜷提防着那几名监督他们的管理,躲在楼房墙根下往前走,顺利地离开了福利院。
褚涯好不容易才将内裤穿好,脸色苍白地躺在推车上,不停喘着粗气,满头都是痛出来的冷汗。
他不知道云拓还有多久才能来接他,而在这之前,顾麟会不会先找到这里。他现在精神域受损程度尚不可知,两条断腿也短时间无法行走,唯一能依靠的便只有一名才五六岁的小孩。
可他不觉得那小孩还会回来,毕竟两人无亲无故,之前唯一的交集便是在福利院见过一面。而且沈蜷蜷年纪太小,如果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注意力偏移,也许立即就会将他给抛之脑后。
褚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如果只能一个人,要去哪里才能获得水和食物?他尽量忽略心中的恐慌和焦灼,只提醒自己要冷静,思索解决眼下困境的办法。
他扭头看向那些废金属块,知道它们的另一头便是垃圾场。
……不,再想想办法,应该还有其他获得食物的途径。
但是水又从哪里获得?
他见过沈蜷蜷在弥新镇取水,可他腿不能行,如果到达几条街外的那座小院,不知道又要多长时间……
褚涯决定先尝试第一步,便是从推车上挪到地面,但才往旁挪了几寸,被带着移动的大腿便是一股锥心的痛。
他忍着剧痛继续往旁边挪,直到眼前发黑冷汗涔涔,两只胳膊抖得坚持不住,最后泄力地躺倒。
褚涯大汗淋漓地喘着气,知道现在首先是要将断骨固定住,不然别说爬那么远,连挪下推车都做不到。
他缓过那阵钻心的痛,开始打量四周,想找到固定断骨的支撑物。但沈蜷蜷偏好花里胡哨的东西,这屋里塑料制品居多,没有什么坚固的长条物品。
褚涯抬腕看表,从沈蜷蜷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他虽然已经认为小孩不会再回来,但还是怔怔地盯着那指针看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