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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第1页)

黎妍悻悻点头,“是,公……达塞儿阏氏。”

易鸣鸢被掐得腰间一痛,没好气地拍开程枭不安分的手,正色道:“古有兰陵王戴面具震慑敌人,如今大单于放出谣传称自己征战近二十年威吓躁动的小部落,也不算稀奇。

我说过身边不用人伺候,只是偶尔没人说话难免寂寞,你便每日饭后过来与我聊天解闷吧,叫什么名字?”

“奴贱名黎妍。”女奴压下嗓音中的不甘和委屈,回答道。

她在来时的路上想过,若服休单于出现在眼前,要不要上前指认易鸣鸢与旁人私通的事实,即使丑陋凶悍的匈奴人不懂大邺话,她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用手比划出来,让服休单于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的阏氏红杏出墙,与旁人厮混在一起。

可临到帐前,她又不这么想了。

服休单于暴怒之下一定会把所有知情人都杀掉,易鸣鸢自寻死路,凭什么要她也搭上一条性命?

来前有人要她给易鸣鸢下毒,让她一点一点痴呆,疯癫,在折磨中痛苦死去。

当马车还行驶在云直道上时,黎妍已经趁机在饭食中添过四五次,随着毒性的加深,刚开始是偶尔头晕发昏,接着是常常出现幻觉,认为死去的人还在自己身边。

最后中毒之人会胡言乱语,涎水横流,彻底变成一个傻子。

周遭绿意盈盈,野韭花和叫不出名字的黄色野花点缀在地上,微风吹过时轻摇慢摆。

人走后,程枭终于可以将人拉到跟前兴师问罪,他低沉的声音带上点不满,恶狠狠地强调道:“谁是大单于?你嫁的人是我,我才是你男人。”

易鸣鸢手臂抵在厚实的胸膛上,因为他略显幼稚的占有欲无声笑开,解释道:“她不像一个奴隶,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留下来别有居心,日后定会露出马脚,让她以为你是服休单于,也能少几分风险。”

“我一刀把她砍死就完了。”程枭的解决方式简单直接,在他看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是预防一切阴谋诡计的手段。

易鸣鸢脸色浮现出古怪和不理解,挣开道:“我没说她是个黑心肝的,只是猜测另有隐情罢了,作甚要提刀砍人?你这家伙没道理的很。”

不仅粗鲁血腥,还不分青红皂白,简直是莽夫,莽夫!

她背过身去,愤愤地踢了两下脚边的石子儿。

不过还没气多久,对此无知无觉的程枭就把她带到了咕噜噜煮着热水的大锅前,“别聊她了,跟我去喝咸奶茶。”

晨起忙碌的族人们总会在各处烹饪独属于这片土地的美食,奶制品是早膳的重要组成部分,易鸣鸢看到有人拎着两大桶牛奶走过,程枭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和那人交谈两声,轻松把其中一桶要了过来。

哪怕身为右贤王,他在臣民面前依旧平易近人,会因为想要给心爱的阏氏亲手煮一碗咸奶茶而讨要一桶新鲜现挤的牛乳汁。

易鸣鸢听不懂他们聊了些什么,却能从那人吹起的口哨和明晃晃的揶揄表情中读出一半意思,暗自下定决心学会匈奴语,再不让程枭在自己面前打哑谜。

咸奶茶填不饱肚子,她在锅中加入从邺国带来的大米,跟里面原本就有的肉糜煮在一起,熬成一锅浓浓的肉粥。

等到肉粥变得软糯香滑,罐中的奶茶也到了最后一个步骤,为顺应易鸣鸢的口味,里面的盐加的并不多,程枭将碗中的奶液吹凉,放到她手中,“尝尝,准比那苦兮兮的叶子水好喝。”

“什么叶子水,那是上好的香竹箐,茶香绵柔,醇厚回甘,你不懂别瞎说。”

易鸣鸢不服气,接过碗大喝一口,势要尝出这奶茶好在哪里。

第一口下肚口味怪异令人难以接受,可再喝两口,便感觉口感奇特,咀嚼间妙趣横生,她不停歇的将一碗全喝完,易鸣鸢表情淡漠,唯有愉悦敲着碗边沿的手指出卖了她,“尚可。”

程枭垂着眸看她口是心非的小动作,善解人意道:“再给你盛一碗?”

“什么碗?”约略台拎着酒囊不知从哪里凑了过来,看到锅中炖煮的肉粥后走不动道了,一撇腿坐下来,“好东西啊!”

约略台算是看着程枭长大的,里头还另外有些不能说破的内情,所以他在程枭面前显得随意不少,大咧咧给自己舀了满满一碗肉粥吃得精光。

匈奴不事耕种,米面之物只能靠与游商交易获得,中原地区,特别是江南一带米做出来的饭饱满圆长,香气扑鼻,十张羊皮才能换取一捧,是实打实的金贵货。

约略台在京城的时候,置办住所和起居用具几乎花光了他带的所有金子,所以哪怕住在天子脚下,这样好的米也没吃过两回。

他吃相粗犷,把碗底舔了个锃光瓦亮,起身添第二碗粥的时候才想起正事。

“你要的东西。”把东西往程枭手上一塞,约略台继续埋头苦吃。

易鸣鸢先一步拿起粉白色的干燥线团,手感微凉,便问道:“这是什么?”

约略台吃得头也不抬,随手指了一下程枭的裤|裆。

“就是羊肠,干那个使的。”

第22章羊肠

手中的羊肠冰凉柔滑,细腻软韧,起先易鸣鸢还以为一根样式新颖的发带。

约略台话音刚落,易鸣鸢就感觉它们瞬间变成了烫手山芋。

她的脸爆红,急匆匆把东西抛开,“快拿走。”

轻飘飘的羊肠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差点落入滚热的肉粥之中,粗糙的手斜刺出,将东西截了下来。

约略台对别人帐里的事情并不关心,可折惕失是九死一生把他从巴诺干救回来的人,按照匈奴的律令,即使折惕失不在意,他仍固执的告诉自己他的命归折惕失所有。

从痊愈的那一刻起,他必须把折惕失的喜悦当作自己的喜悦,把他的忧愁视作自己的忧愁。

住在京城数年传递消息这样的任务在他看来微不足道,是折惕失体谅自己年岁渐长,特意让他远离战争,在京城那样的富庶之地修养身体。

两件事相加,他今天说什么也要让折惕失尝到灵肉贴合的美妙滋味。

舔得比刀剑还光亮的碗磕在桌上,约略台举着羊肠,义愤填膺道:“达塞儿阏氏,你知道这东西有多难做吗?杀二十羊才抽出三根大小合适的肠子,还要用蔬菜水泡一天多,把上面黏兮兮的膜刮掉,这玩意儿必须用最小的力道一丁点一丁点的刮,我小心再小心,还是刮破了两条,恼火得我想去见兀猛克。”

说起这个,他忿忿地盯着肠子,草原上新鲜蔬菜少得可怜,绿色菜叶子被碾成碎块的时候他快要心疼坏了,恨不得羊不会长肠子,鱼不会长鱼鳔。

这还没完呢,刮完后还得拿黑石头烧出来的黄烟熏烤,过程中用柔软的指腹一点点揉挤,让羊肠维持在柔软但不过分干燥的程度。

就这么一小节羊肠,花了他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刚刚才从晾架上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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