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然认真听着,此时心情已平静下不少,眼中却不觉滴下泪来,是啊,自己的童年是在日本度过的,她五岁上学,小学的前两年也是在日本上的,每年回国两次,直到七岁,才回到国内上学,单凭这一点,就完全可以不必怀疑周城的话了?是不是……
周城继续说:“你们回国,就和你们走时一样,无声无息,你家本来住在府右街,西单附近,你养父母为了可以避免见面,便在望京买了房子,可怎么也是在一个城市里,还是会见到的,虽然……这一面等了足足十七年!”
一直低着头的周城,缓缓抬眼,望向忧然,忧然却是一惊,向来沉稳而敏锐的周城,竟然流下了眼泪:“这一年,忧鸿……死了!才只有二十岁!”
眼眶越发烧热,甚至蔓延到了心里,周城抽搐的唇角,越发汹涌的泪水,却好像尽数流入了自己的心间,重又拿起那本相册,相册中幸福笑着的女孩,是自己的姐姐,照片中的她,每一张笑脸都洋溢着清新,姐姐皮肤更好、更白皙,比自己漂亮,可为什么就是这样一张纯透的笑脸,却终也逃不过命运呢?
往事,迫在眉睫(12)
“怎么死的?”忧然声音哽咽,从照片上,她能看出周城与姐姐的深爱,她知道,如此追问,或许过于残忍,可她的心,亦是痛楚的,莫名所以的痛楚,不知为谁而生的痛楚……
周城双手覆面,抹去蜿蜒满脸的泪水,他也知道无论如何的不堪回忆,他也一定要继续:“那年我去深圳工作,她去找我,结果……那天正好刮台风,刮倒了一面墙,她刚好经过,抢救了很久、很久……”
周城泪腺显然已经麻木,泪水流了多少,他似乎已经不再知道:“最后还是抢救无效!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学生,我大她八岁,她的父母,自然不会同意,可那时候……我们都年轻,反对的越是激烈,就越是激进,于是,她还没毕业,就……怀孕了,她坚持要生下孩子,退了学,我那时已经是小有名气的记者,就想等孩子生下来,再去上学没什么的,就是不去,我也能养的起她,让她过得开心、快乐!可我被派到深圳一年,那时……沫沫两岁,然后……”
再也难说下去,可忧然已经明白,周城镇定了一下,跳跃过了最是不能触碰的一段,才得以继续:“她的父母始终是不能接受我们的,主要受不了邻居的流言飞语,我们理解,直到忧鸿死前,我们才最终冰释了,我是孤儿,也就将他们当作亲生父母一样对待,那天,妈突然跑来跟我说,她看见忧鸿了,而且说得很郑重也很悲伤,我想只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她是思念女儿过度,可她想了一夜之后,突然找我和爸来,说她明白了,不是忧鸿,忧鸿已经死了,是她回来了,是她!她说的很激动,我不懂,可爸爸显然是懂了的!也变得激动起来,我追问,妈才抓着我说,忧然,是忧然,他们的女儿,忧鸿的亲生妹妹!然后才和我讲了你们的身世。并想……要回你!”
忧然大惊,停住了翻动相册的手,周城亦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可茫茫人海,想找个人也并不容易,但也许是上天的安排,我没过多久就被挖到了《新周刊》,遇到了娱乐版的你,特意问了你的名字,裴忧然!我确信了,却不敢告诉爸妈,刚巧你又被调到了体育部,我才想,也许真的是天意,真的是!我怕爸妈知道了,会太激动,会急着要回你,而失了理智,就私自查到你家地址,找了你的养父母!可他们的态度,也很坚决,如果……想要回你,除非他们死了,不然……不可能!还说,我们要是那样做,只能是逼他们再到国外去!”
望向忧然,泪水已湿透了眼眸:“我还没来得及说……忧鸿已经死了!他们就走了,以后再也不接我的电话,也再没给过我说话的机会,后来依我看,你生活的非常幸福,无疑的,你养父母给你的家庭环境很优越,你也很快乐,我想如果我说了,你就会面对一个抉择,那么……对你不公平,整件事情最无辜的人,就是你!你不应该被剥夺走幸福安宁的生活,我想忧鸿也不会想看到你因为两家的矛盾而不快乐!而且,爸妈已经习惯了没有你的日子,要不是忧鸿的意外,要不是突然看到了你,也许……也许也不会再想起吧,就算想起,也不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吧,所以我决定……不告诉你!也不再找你的养父母!整件事情,就是这样!”
忧然木然的坐在沙发上,眼泪也早已流得干了,许久,屋内都是一片沉默,静得甚至能听到吊灯电流流动的声音。
长久的对视,两个人的目光却皆没有一丝神采,忧然终于移开目光,低头说:“这个能给我……拿回去看看吗?”
周城叹口气,那是他最珍视的:“好,可是……虽然你是忧鸿的妹妹,我也不能送给你!要还我。”
忧然点头,系好带子,才发觉温暖的空调房间里,手心却已是冰凉一片……
勇者无敌
抱着盒子回到家,今天回来并不算晚,趁妈妈去忙着切水果,赶忙将盒子放在床边柜子最下面的抽屉,那个抽屉并不常用,放的也多是小时候的东西,放好妈妈刚好走进房间,今天端了切好的苹果,妈妈常说,她这样长期面对电脑的人,应该多吃点苹果,每天最少要吃两个。
望着妈妈如常一般的举动,和蔼的笑容,很难相信,她竟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仔细望着妈妈的脸,心中却更感到一阵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