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霍砚舟沉默,他忽然有点后悔带阮梨来了。
“听霍砚舟说你想学调酒?”
阮梨没想到霍砚舟是和周敬之说“她想学”,她其实只是对最近刷到的调酒视频有些上头,想自己试一试,她连这些调酒的器具都没有摸过。
微微有些赧然,阮梨点点头,“会不会打扰你?”
“没关系,这里的所有东西大家都是公用的。”
阮梨想起霍砚舟曾经说过他们为什么要五个人租一栋房子。
五个人合租,每一个人对这里才有归属感。才不会在想来的时候,担心会打扰到别人,这便是初衷。
现在看来,这份初衷很有意义。
周敬之带着阮梨走到吧台边,“这些器具都认识?”
阮梨点头,“但是没有摸过。”
“这个是雪克壶,摇动雪克壶是调制鸡尾酒的核心,摇动的速度和幅度对口感的影响很大。”周敬之拿起手边的雪克壶递给阮梨,“先在杯子里垫一层冰,30ml伏特加。”
阮梨讶异,周敬之这就开始教她了,不愧是和霍砚舟交心的朋友,做事的风格都很像,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周敬之愿意教她,这对阮梨来说显然是意外之喜,她当下就收敛起心思,凝神听周敬之的讲解,按照他说的步骤认真操作。
如何选择基酒,用什么样的速率去摇动雪克壶,怎么调制出自己想要的颜色。
阮梨选了清澈的蓝橙打底,加入冰块和雪碧,将最后一点西柚汁倒入柯林杯,一款初学者系列就调好了。
冰块将杯身浸出一层薄薄的雾气
,清透的蓝色和温软的橘粉被柔化,像是海岸线的落日。
阮梨满眼惊喜,完全没想到第一次尝试就能调出这么漂亮的颜色。
周敬之显然也是个不吝褒奖的好老师,“很不错,比我第一次调得好。()”
真的吗?()”阮梨眼底的喜悦毫不掩饰,甚至连视线都舍不得从杯身上错开。
“虽然知道你这是鼓励式教学,但是能得到专业人士的肯定,依然是件很令人开心的事。”
“我算专业吗?”
“对啊。”阮梨点点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调酒师,不仅仅是因为你调出酒特别漂亮,你为它们取的每一个名字也很有意境,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心意,从来都是最珍贵的。”
周敬之失笑,他忽然有点理解霍砚舟对这个小姑娘的执着了。
记忆里也有一个女孩子说过类似的话。
唇边的笑意发涩,周敬之扯扯嘴角,“雕虫小技而已,打发时间。”
话落,他的眸光微黯,视线落在那杯方才调好的红色酒液上,静置的时间过长,原本分层的颜色已经微微有些浑浊。
就像那些曾经的热烈和沸腾,似乎永远抵不过时间的消磨,怎么也留不住。
阮梨敏感地察觉到周敬之的异样,礼貌地没有再打扰他,霍砚舟恰好接完一个电话进来,阮梨献宝一样地冲他招招手。
“我调的。”
她眉眼弯弯,像是个在等待表扬的小孩子。
霍砚舟也不敷衍,认真端详片刻,颔首,“很意外。”
“怎么说?”
“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出自哪位大师级别的调酒师。”
站在一旁已经回过神的周敬之:“……”
阮梨眼中的笑意更甚,霍砚舟也夸她调的漂亮。
“那你给它取个名字好不好?你觉得它像什么?”
霍砚舟沉吟,“吉□□的春天?”
阮梨微怔,乌软眸光中的神采愈亮。
《吉□□春天的树木》,出自莫奈的笔下。
画家用蓝色和粉色绘出了小镇吉□□的春色,延绵的杨柳林倒映在埃普特河畔,浪漫梦幻又生机盎然。
阮梨喜欢这个名字。
“好,就叫吉□□的春天!”阮梨当即点开手机拍照,这是她调酒生涯的处。女作,当然要记录下来。
周敬之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很多余,尤其在触上霍砚舟看向阮梨的神情时。
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好像他和霍砚舟已经有了一种默契,关于感情的这张答卷两个人都选择摆烂,结果发现霍砚舟在背着他偷偷卷。
现在成绩出来了,霍砚舟满分,他零分。
想到这里,周敬之唇角扯出个笑,霍砚舟好歹还一直知道努力的方向,他呢?
他连人在哪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