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廷年听出了霍砚舟语气中的轻诮,但退婚的事瞒不了多久了,老爷子这两天天天念着阮梨,想请她到家里来看他新得的那对五彩瓶,只要让老爷子见着阮梨,不消两句话就会露馅。还有明朗,明朗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冯莺已经向阮家退了婚,还以为只是婚期延后。
霍廷年头大如斗,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请霍砚舟出面,毕竟如今整个霍家,霍砚舟才是真正主事的那个人,只有霍砚舟才能压得住所有人。
“我听说你前段时间找了达领的张贺,不就是有意替亚升转圜?”
“我是有意替亚升转圜,但不是借这个弥补阮家。”霍砚舟起身,在聊天框里回了一个的好字,再抬眼时,眸底的温和已经被敛得干净,“父亲那里我会去说,也请二哥管好自己的妻儿。”
霍廷年长舒一口气,连忙跟着站起来,“你放心,明朗人在非洲,一时半刻回不来,你二嫂那边,我肯定让她消停。”
“让她当着老爷子的面,给阮梨道个歉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霍廷年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霍砚舟看向霍廷年,眸底沉凉,“请二嫂,当着霍家所有人的面,给阮梨道歉。”
*
阮梨来到霍家老宅的时候,家里只有霍靖诚和明婉珍在。
从前在霍家,阮梨就和霍靖诚更亲近些,明婉珍深居简出,虽然性格温厚,
但总给人一种天然的距离感。
这一点,他们母子倒是很像。
“梨梨来啦,快快快,跟爷爷上书房去。()”霍靖诚招呼阮梨往后院走。
阮梨冲明婉珍点点头,她不知道如今该怎么称呼更合适,只能先这样笑着打个招呼。
霍家老宅的主宅是三进三出的院落,霍靖诚的书房就在主厅之后,阮梨从前小的时候也没少来,对这里并不陌生。
你坐。?()_[(()”霍靖诚往靠墙那一侧的多宝阁走去,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皆是名家之作,价值不菲,只一幅《江山秋色图》,显然是赝品。
倒不是作画者技艺拙劣,只因真正的《江山秋色图》如今藏于故宫博物院,这幅显然是临摹之作。
阮梨其实不止一次看到过这幅画,但确实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
作画之人一定极擅丹青,且在这方面造诣颇高。画绢之上群峰绵密,起伏顾盼,又在一山一树间自成一格,皆有风骨,他似乎并不介意旁人看出这是仿品,反倒在运笔之间落了自己的风格。
阮梨扫过整张画纸,不见落签。
霍靖诚已经端着那一对五彩花瓶走过来,见阮梨在看墙上的画,眼中浮起些许骄傲,“画得怎么样?”
“若是放在千年以前,千里先生也要赞一句精妙。”[1]
霍靖诚哈哈大笑,“就你人小鬼大。”
阮梨没忍住心中好奇,问道:“可我没有看到印签,不知道这么精妙的画是出自何人之手?”
“你六叔。”
六叔?
阮梨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老爷子说的是霍砚舟。
这画……竟然是霍砚舟画的?
阮梨恍惚想起那年自己在蒋仲良那里修复的那幅《江山秋色图》,画上缺失的那两笔也正是霍砚舟补上去的。
有些巧合,也有点意外。
“爷爷记得你画画也很不错,很小的时候花鸟就画得有模有样。”
阮梨惭愧,和霍砚舟的画工比起来,她就像个小学生。
“马马虎虎,比不上霍……六叔。”
霍砚舟三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再叫他六叔,阮梨总有种羞耻感,觉得奇奇怪怪的。
“你六叔自幼聪慧,打小就静得下来心,读书、书画、弈棋,样样都学得好。如果不是霍家非他不可,他现在应该也是个很优秀的学者,或者画家。”
提及霍砚舟,霍靖诚眼底的爱重之意毫不掩藏。他会将霍砚舟的画作和这些价值连城的古画挂在一处,足见对这个儿子的看重。
阮梨忽然有些心虚。
如果霍靖诚知道霍砚舟背着所有人和她领了证,会怎么样?会不会也觉得霍砚舟荒唐?
毕竟在霍靖诚眼中,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和霍明朗绑在一起。
霍靖诚没察觉阮梨的异样,只乐呵呵道:“来,看看爷爷这对花瓶,这成化彩的色泽怎么样?比起上次那件五彩莲花
()碗又如何?”()
阮梨仔细端详,成窑上品,无过五彩,胎体通透,釉质如玉,瓶身用了成化时期的‘黄上红’彩绘技法,绘龙纹样,应该是御用之物。至于和那件五彩莲花碗比——[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