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柏论府上已经有几天了,宣姬有的时候会想起司徒王允召见她的那个夜晚。
那位两鬓微霜的大汉司徒眉目间全是风霜雕刻下的痕迹,一位位高权重的贵人就那样跪在她跟前,悲悯又恳切地同她讲述国家大义,他眼含泪花,字字泣血。他要她为国牺牲,并反复赞扬她是一位知晓家国大义的奇女子。
——在此之前,宣姬从未将家国大义同她自己联系起来。
她只是一名柔弱得不能再柔弱的女子。
前方在打仗她是知道的,她族中也有亲人从军,然后便一去不回。再也没能回来。
可是这些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她向父母问起同族的那位兄长,当她问起如今天下的局势,没有人会告诉她。
对她来说,她如今已过及笄,因此想办法嫁一位德高望重又性情温和的郡守才是她的头等大事。至于旁的,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世家培养出来的女郎既美既贤,又才情兼备。
她以后是要当郡守夫人的。
身边人都对她说。
直到大汉的司徒找上了她。
于是那虚无缥缈的国家大义似乎就背负到了她的肩上。
王允认她做义女,并把她送到柏论的府上。交给她的任务是想办法让柏论倾心于她,并为柏论生下一个孩子。
于是她的身份从未来的郡守夫人变成了一个不知名小人物府上的奴婢。
她为什么要成为王允的义女呢?
明明她自己也有父母。
宣姬有的时候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王允真的能拿家国大义来制约她,那为什么还不准她见她的父母呢?如果家国大义真的存在,为什么司徒大人不能以此为名义,晓之以理动之以理地直接去劝说柏论呢?
她知道。
司徒大人希望她能为柏论生下一个孩子。
于是这个孩子就变成了王允以此来制约柏论的筹码,就如同王允用她的父母来制约她一样。
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从王允找上她的那刻起,大汉司徒的官威就压在她身上了。
……
……
“贤弟!”
“贤弟!”
门外有人高喊着。声如洪钟,隔着门都能听见这嘹亮的声音。
谁啊。
那么早!
柏论嘟嘟囔囔的。
“是都亭侯。”婢女过来通报道。
“……那请他过来。”
婢女:“还是请主人出去看看吧。”
吕布并不是孤身一人来的。他还骑着一匹红棕马。
柏论:“……”
马背上的人朝着柏论伸出一只手,随后轻轻一拉就将柏论拉到了身后。然后红棕马飞驰而过!
啊——
特喵的!
你骑归骑,但是你慢点啊!
你考过马照吗!
知不知道在菜市场横冲直撞不礼让行人要扣几分啊!
吕布还在哈哈大笑,他回头看了柏论一眼,飞扬的眉毛使他看起来意气风,“贤弟!在马背上的感觉如何?”
柏论绷着脸,他一点都不开心。
“谢邀,我马上吐你身上。”
吕布又是一笑。
这次他直接带着柏论去了军营里。
几个将军都在那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