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知为什么,谢无妄俯身看过和离书之后,气息明显地凝滞了一瞬,胸膛微阖,像是心口挨了一拳似的
。
宁蘑菇忘记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在她躺在桂花树下,被蚯蚓吓了个半死的那一日,谢无妄曾冷着脸回到庭院,对她说过一句话——
“你若忘却前尘,倒也不失为一个契机,你我也算是无怨无恨,好聚好……”
那个时候,他自负至极,以为离不开、放不下的人是她。
那一日,她被蚯蚓吓坏,惊恐地扑进了他的怀里,让他生生把最后一句话硬拗成了“好生来过”。
到了今日,他和她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已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想要用余生来好好珍惜。
偏偏世事难料,忘却了前尘的她愿意接受他,与他好生来过。寻回了记忆的她,却是要与他好聚好散。
多么讽刺,多么活该。
视线往下稍移,看着“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他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一直笑,笑出了声。
欢喜。
余生无她,又何来的欢喜?
眸底微热,心却是透着风地凉。
宁青青担忧地看向他。这样笑的谢无妄,让她感到陌生。怕倒是不怕,只是听着他的笑声,她也渐渐难受起来。
“你别难过。”她笨拙地安慰他。
谢无妄收起了笑容。
他抬起手,探向她的脸颊。
宁青青心底轻轻一叹,没有躲。
但在触碰到她的前一刻,他缓缓蜷起手指,收回袖中。
“不难过。修好院子,便与你解除元契。”他笑了笑,转身向外走去。
身姿脚步倒是与往日一样潇洒不羁
。
她跟着他走出屋子,坐在正屋外断裂的廊椅尽头,看他修葺东面庭院。
板鸭崽没喷过火。
整个东厢连着长廊,是谢无妄毁掉的。
他知道她在意那里住过别人,不想让她带着遗憾与他和离。
他待她,是用了心。
她佯装不知,双脚一晃一晃,拖着调子:“谢无妄——你很闲吗?这得修多久啊?”
上次修大木台,他可是足足做了一夜。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木材,有条不紊地开始搭建轮廓。
“做一面书墙,不费事。”
宁青青眨了眨眼:“不要厢房了么?”
“不实用。”
她看着那些漂亮的木材一条一条齐整地铺开,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问道:“那个女子,后来怎样了?”
谢无妄手上的动作丝毫也未受影响:“犯禁,死了。”
“哦……”
他偏头,懒懒挑眉:“带人回来气你,是我的错。只是,我错的不止一件两件,债多不愁,别与我计较了,也计较不过来。”
宁青青:“……”
她慢吞吞把视线转到另一边,噗哧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