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的……也没有错。
“你说我能答应吗?”她笑笑地望着他。
她丝毫也没有生气,也不是在谴责他,软软一句话,却像是天地压了下来,令他难以喘-息。
草原上的风实在太烈,进入肺腑,刺疼得钻心。
“不能。”他哑声道。
她没有退开,反倒上前半步,娇小的身躯几乎窝进了他的怀里,她轻轻柔柔地继续说道:“若我没有变成蘑菇,而是轻飘飘地与你和解,那么你待我,自然也不会变得不同。在寄如雪扮作西阴神女来算计你的时候,你仍会不屑于解释,因为寄如雪是个男人,对吗?”
谢无妄蹙眉:“他确实是男子。”
宁青青忧郁地叹息:“可是别人和我,都会以为你为了另一个‘西阴神女’,跑进沧澜界与界主生死相争。那一战多惨烈啊,若我那时没
有失忆,心该有多痛?我是该心疼你,还是该心疼自己?会疼得喘不上气吧?”
“我很庆幸,不用受那样的罪。”她微笑着,抬眸看他。
谢无妄退开少许,面白如纸。
他是极聪明的人,她说到这里,他便已经明白了。
他的醒悟和反思,是她用一颗死去的真心换来的。
叫她如何回去?
胸中的闷痛令他不自觉地微躬了背,吸入肺腑的空气如刀刮一般。
她眨了眨眼睛:“我不是在与你秋后算帐,只是在讲道理,阐明我们必须和离的理由。”
他扯起笑,点了点头:“我知道。”
“而且,在我变成蘑菇之后,你还催我和离了。”她轻轻皱起了鼻子,“你说等了我十日!”
谢无妄闭了闭眼睛。
清晨的草原,不知为何竟是隐隐有些发黑。
“那是气话,是我失言。”他只道,“阿青,我的错。”
“犯错不要紧,”她老神在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谢无妄双目一凝,屏息看她。
“只要改正就好啦!”她弯起笑眼,“来,我们解契和离。”
道侣以元血结契,元契唯一,除了不能再与旁人再缔结道侣之外,并没有其他影响。
她看着他。
他微微侧开了脸。
他不愿,但时至今日,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他和她之间的牵扯已然不多,断一缕,都是锥心地疼。
“回去再说。”他回眸,不放过她的每一丝神情,“这里写不了和离书。”
“哦…
…”她呆呆地点了点头。
在他说到和离书的时候,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显而易见地浮过一抹酸涩。
他知道她会心酸,会难过,这让他更加心如刀绞。
她依然和从前一样纯稚天真,但她已经可以自己扛起风雨了。
他弄丢了最重要的珍宝。
“我带你上路?”他哑声问道。
语声略有一点模糊,宁青青被吓了好大一跳。
送她上路?谢无妄竟狠绝如斯?!分手就要杀蘑菇吗?
她这副一惊一乍的模样,叫谢无妄哭笑不得。
正要出声解释,眸光忽地一寒,敛了多日的气机缓缓向着周遭漫开,凝住了风和野草。
宁青青心有所感,偏头望向东北方向,只见州府那一边的天色暗了下去,浓浓地透出不祥。
黑云之中,隐约探出了庞大而尖利的爪牙。
熄掉的篝火旁边,刚举办完牧神大节的牧民们发出了阵阵惊叫声——
“飞妖!飞妖来了!快跑!”
“是飞妖!真的是飞妖!”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