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五彩斑斓。
果然,红袍的东海侯与蓝衣的云水淼都不在。
宁青青默默记下,抿唇凝眸。
瀛主逃窜的身影略有一点慌张,只不过他始终没有往别处逃,而是在围着广场打转转。
聪明的蘑菇一看就知道,到了这时节,瀛主还惦记着神器千机盘。
也不知道此人哪来的勇气,竟以为可以在谢无妄手下全身而退,还能带走宝贝?
谢无妄似能看出宁青青的疑惑,他淡声笑道:“我父母早亡。幼时,教我修行的是孟憨。”
宁青青立刻便明白了。
瀛主是孟憨的孙儿,在他看来,他和谢无妄都是自幼跟着自家爷爷学习修行,无甚区别。
他以为谢无妄比他强大,仅仅是因为谢无妄拥有极火道骨。他以为夺了谢无妄的道骨,便能轻轻松松称霸天下。
当真是无
知者无畏。
闪念之间,谢无妄已抓住了瀛主薄削的肩,将他往地面狠狠一掼。
“嘭——”
碎石飞溅,蛛网般的裂缝一圈圈扩散,整个广场都在剧烈摇晃。
彩衣身影狼狈无比地从坑中爬起来时,谢无妄一掠而下,靴底踏上他的肩膀,将他又踩了回去。
手一扬,火焰卷出,坑洞变成了一个火坑。
烈焰令空气扭曲蒸腾,瀛主阴柔俊秀的面孔上终于浮起了惊骇和恐惧。
“你不能伤害我!”他尖声叫道,“要不是为了护着你,爷爷就不会抛弃我,害我落到了那些人手里!谢无妄!你知道我受了多少折磨吗!那些都是你该受的!我替你承受了那么多,你不思报恩,还放火烧我?你是白眼狼!”
隔着烈焰,谢无妄的笑容显得有些冷。
“那一日,我与孟憨本要救你。”谢无妄轻轻地笑了下,“不知为何,竟被魏氏家主识破了身份——是你告密?”
瀛主愣了一下,然后失声尖叫:“我才不信!你是金尊玉贵的少主啊!是人凰的王族啊!怎么可能为了我这么个卑贱的仆从以身涉险?救我?你骗鬼啊!我、我受了那么多苦,都是因为你,你却穿得那么招摇,在青楼里洒金子……你叫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我当然要告诉魏雄,立个大功来自保啊!你少骗人了!我才不信你去那里是为了救我!”
“果然如此。”谢无妄轻笑叹息,手一挥,烈焰镇下
,“你真是咎由自取。”
火焰顺着瀛主的双膝盘旋而上。
宁青青发现,即便是这个懦弱、卑鄙的人,似乎也不那么怕疼。可想而知,在那段最黑暗、最血腥的岁月中,人凰一族,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磨难。
瀛主尖声大叫:“你知道我有多惨吗!因为我生得漂亮,魏雄说我该做女人,就把我去了势!去了势!我涅槃的时候有多惨你知道吗!失去道骨,做不成男人,还被捅了那么多刀!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
火焰继续向上,不疾不徐,冷酷无情。
谢无妄不为所动:“孟氏历代忠诚毁于你与孟憨之手,以王凰之焰令你神魂俱灭,不得见列祖列宗,对你亦是幸事。”
瀛主终于开始慌了:“谢无妄,这世上,人凰一族已经死光啦!只剩下你和我,你要杀害唯一一个族胞吗?!还有!你爹娘早死,是我爷爷将你一手带大,你就不念旧情?我是他唯一的血脉,你要杀我?你真要杀我?”
“天真。”谢无妄轻声失笑,“叛仆孟憨已被我亲手诛杀,你又算什么东西。”
“不——”瀛主发出尖锐的声音,“谢无妄!你知不知道,孟憨非但不忍心毁你,他还打算在拔走你道骨之后,将他自己的道骨给你!他的道骨虽比不上你的王族之骨,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吧!你只是把极火道骨让给我而已,孟憨他却要为你付出全部!他对你那么好,你忍
心要他断子绝孙吗?!”
宁青青望向谢无妄。
虽然他总是把所有心事都掩藏在无波无澜的假笑之下,但她能看得出来,谢无妄是在意孟憨的。
倘若那个老人只是单纯地作恶,因为贪图他的道骨而背叛,那么谢无妄杀了他之后,便可以彻底释怀,将这么一个叛仆抛于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