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青青垂下了眼角。
她是非常聪明的高等生物,她并不觉得这个身体像心魔和器灵所说的那样愚蠢。
“她”只是全身心地爱着一个人,给他全部痴心和爱意,问心无愧地爱着他。
付出纯真的善良和爱意,却收获了伤害。这不是她的错。如果
整个世界都在用恶意回报那些善良的人,那么这个世界一定病了,并且病入膏肓。
宁青青恹恹地换了个姿势,蹲在屋脊。
她喜欢这个身体,舍不得让它送上去受欺负。
还不如躺在殿顶看戏。
……等等!
一声清越剑鸣传来,寄怀舟长剑微挑,铿锵有声。
啊!雪!星!
宁青青转了转眼珠。虽然这是妄境,但雪星是她看中的剑,她不会让它受欺负的,至少,不能让别的剑欺负到它的头上!
她计上心头,唇角勾起坏笑。
此刻,谢无妄正被身侧那块马尿味的牛皮糖粘得魂魄冒烟,瞳仁之上血丝一道接一道迸裂。
这一日的场景他记忆犹新,宁青青面色异常惨白,连唇色也是浅淡的,一双眼睛分明没有含泪,却能看出波光颤动。这是伤心入了眼眸。
她的声线是颤抖的,字字泣血,离开时的背影却异常决绝,柔弱的脊背立得笔直,肩膀一晃也不晃。
这一日之后,她就再没有欢喜过。她变得平静、哀伤、憔悴,直到他把一个女人带回玉梨苑那日,她才回光返照了一瞬,然后,她的眸中永远失去了光。
谢无妄的神魂轻轻地笑着,心脏不断往下沉。
余光瞥见她的身影从殿顶掠下来,他笑了笑,琉璃血丝不断迸裂,占满半个眼眸。
他会带她回去,从此悉心呵护。
他有好多话,要细细与她说。
‘阿青,等我。’
他盯着她。
在他的记忆中,根本没有
云水淼什么事。
到了今日他才发现,原来云水淼存在感十足。她一次次抓向他的衣袖,不断搔首弄姿,装作不小心地对着他呵气,令他一次又一次回忆起了那个恐怖的酒味。
而宁青青……
她的举动与记忆中一般无二,声声控诉,像是柔软的针,一下一下,细细密密地扎进谢无妄的心。
在真真切切地失去过她之后,他已不再有半点不耐烦,而是将她的每一个字都听进了耳中。
他着实是,伤透了她的心。
悬在她眸中的泪,就像是悬在他头上的锋刃。
那两汪清泉,摇摇欲坠。
不过,一切与记忆中仍是有些区别——到了该为他披上战袍、递上宝剑的时候,她却径自转身去到寄怀舟面前,将属于谢无妄的法衣披到了寄怀舟的身上,再用手中的龙曜换走了寄怀舟手上的雪星剑。
这是她的记忆催生的妄境,寄怀舟像块木头一样,老老实实任她倒饬。
谢无妄:“?”
比斗如约进行。
一招一式,皆与记忆中一般无二。谢无妄手中无剑,却照旧施着剑招,怪诞别扭自不必说。
寄怀舟修为已至合道大圆满。
谢无妄虽不至于落败,但却无法再像记忆中那样轻描淡写地接下剑招,并且随手挥开牛皮糖般不断粘上来的云水淼。
只见她一次又一次尖声惊叫着,拧着她的水蛇腰,不断往他面前凑过来、凑过来……
每一次,都成功在他魂魄中掀起血雨腥风
,叫他一番又一番地不断回忆起,在那整整四日里,被饮不尽的“美酒”支配的恐惧。
“啊——道君!”
“道君救命!”
“妾身好害怕呀!”
谢无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