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揪出他。”
说完,江怀突然从秦忆手中接过了酒坛子,仰头喝下了满满的一大口酒。
酒入愁肠,浑身都暖了起来。
江怀不由地赞道“果然是好酒!回头找万爷爷讨要讨要酿酒的秘方。他一大把年纪了,这个酒馆,还是咱们来开吧。叫什么名字呢?就叫……江湖第一酒馆。”
“江湖第一酒馆,不错,这名字好。”
顿时,“哈哈哈”的笑声响彻云霄。
什么时候才能开一个这样的酒馆呢?
那是老天爷才知道的事。
可这并不影响此刻二人心中的憧憬。
“老头子捡我回去的时候我才六岁,你与我一般大小,只是小了月份。幼时的你比现在活泼多了。倒是我,时常防备地看着灵隐宫的一切。
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地往下过,老头子是真的把我当儿子养,咱们兄弟俩打打闹闹了那么多年。
你知道吗?老头子对咱们是真放心啊!他一年有不少时候是在外面呢,谁知道他去了哪里。明明知道灵隐宫有人不安好心,还是潇洒地走人。”
那臭老头子,谁能想到他那么早就去了。天天把灵隐宫的祖训挂在嘴边,‘奋六世之余烈’,他正好就是第六代。
他要是没有练武受伤就好了,那样就不会被人暗算,也不会毒的那么快。你知道吗?老头子走后,我看着灵隐宫的每一个人,除了你我,都像是凶手。你说,会是谁呢?
那人如出一辙地又偷袭了你。若你能记得就好了,找出那个人,刮了他。不记得也没关系,咱们这次回去,不把这个臭虫解决掉,谁也不许离开灵隐宫。”
你听老头子提起过义母没?嗨,问你这个做什么,你肯定也不记得了。老头子说义母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在华京的时候,听钟离无间说起赤鹿教的朱雀使,那溢美之词,跟老头子当年的形容有的一拼。是不是男人在提起自己心爱的女子时,都会变成一个诗人?”
……
秦忆絮叨了许久,江怀只静静地倾听。
他又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境。他在梦中看到了两个小小少年,就是幼时的他们。
其他有关以前的事情,他的脑海当真是没有什么记忆,全靠秦忆的述说。
甚至,他的脑海中几乎没有江天的影子。
这具身体的父亲,是什么样的,无知无觉。
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刻般,江怀无比迫切地想知道以前江怀的所有事情。
良久,秦忆终于停了下来。
接下来是无言的沉默。
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将一坛子酒喝光了。
遗憾的是,没有人醉,反而比白日里更清醒、更落寞。
“秦忆,你还记得你来灵隐宫之前的事吗?秦忆这个名字,是老头子信口一诌,你真的不记得原来的名字了吗?”
“幼时,你就这么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秦忆。你说不对,以前的名字。时间太久远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我到底姓什么,不知道。秦忆这个名字,挺好的。只是有些遗憾,当年为什么会在秦家庄遇见老头子,若是江家庄就好了。”
若是在江家庄,那不就是江忆了吗。
江怀淡淡一笑“若是可以,我倒是想换个名字。”
如今每一日听到别人叫他,他都有些不自在。
他总觉得“江怀”这个名字,应该已经彻底湮没在六月十三夜的侍剑山庄了。
可如今的他,还是江怀。
“你叫怀,我是忆。老头子可真是个懂情趣的人啊!侍剑山庄的少庄主也叫江怀,你说,江庄主在给儿子起名字时,也是为了怀念吗?像他们这样的人,已经到了做人的极致了,还会有求而不得的遗憾吗?所以才念念不忘。”
听到秦忆的话,江怀沉吟不语。
秦忆说对了。江怀,这个名字,就是为了怀念。
是父亲用他的名字来怀念那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母亲。
如今,他还怀念那个提起母亲就满脸温柔的父亲以及那个永远留存在记忆中的侍剑山庄。
过了许久,秦忆耳边响起了江怀有些寂寞的声音。
“人都会有求而不得的遗憾。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贩夫走卒,随便找一个人问问,都是一大把辛酸泪。秦忆,我们也有遗憾的,还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你再也见不到你口中的老头子和原来的江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