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云苓探问。
“没有然后了。”
季清云虽从不怀念那段被打击到深渊的日子,但也万分感激严苛至极的夏老师和当初憋着一口气的自己,否则他很可能自满于天赋,科研生涯中途夭折。
“夏老师现在就是外边大学那些研究生们所说的放养导师,基本不管组里的事儿。学生问了,他就回答,学生不问,他就喝茶。”
即便是单位找他谈话也不改,依然故我,反正以他的资历和本事,离了研究所,去外边学校应聘个老师也不成问题,总归能养活自己的。
但云苓却觉得这样实在好极了。
不管事儿也不插手,除了无法签字高级实验室以外,和她自己单打独斗也没什么差别。
季清云将她送到了4o2办公室后,看了眼表:“我先回去放论文,等一会打铃了我来找你,咱去食堂吃个中午饭。”
“行。”云苓笑着点头。
她转身敲门,听到一声“进”时,才旋转把手踏入。
屋内三两个人,显得十分冷清。
大办公室被划分成两个区域,一半大一半小,小的明显是组长夏献实的单人区域,大的被合并在一起的两列办公桌占据,每张桌子上几乎都布满了层层叠叠的演算纸和实验报告。
她进来时,没有一个人好奇地瞅过来,无一分神地沉浸在各自任务中。
最先投以目光的还是角落那个喝茶的胖老头儿,也只是瞟了她一眼,指着他旁边的桌子道:“刚才章主任给我打电话了,你就是新来那个吧,坐这吧,自己收拾收拾,怪乱的。”
随后便又收回视线,一味地低头捧着本科幻小说,时不时抬手拿起茶缸,悠哉游哉,好不休闲。
云苓仔细看了眼封皮——赫伯特·乔治·威尔斯的《时间机器》。
她忽然觉得这位老师并非季清云所言,全然放弃了物理。不过也可能是她想多了,或许是人家为了打时间随便拿了本感兴趣的书籍也未可知。
没有人理会她,自然也不可能帮她收拾。
云苓只好先把空桌上的杂物整理成摞挪到一边,等有人来找时便指给他们。
她还未听到下班的铃声,便听到旁边起身的动静。
哦——
是夏老师合上书插上书签,从钱包里掏出饭票,准备好去食堂吃饭了。
或许是她还不了解研究所工作习惯,但也肯定这绝非寻常,看其他人压根都没打算挪一下屁股就知道了。
果然,夏老师就是那唯一的特例。
即便一句话还没聊过,她心中夏老师的人物形象就逐渐立体起来。
待铃声一响,他俩同时起身,夏老师还纳闷地看她一眼。
云苓回以微笑,没有先走,给他让路。
夏老师摸了摸扎手的寸头,有些茫然的神情好似在疑惑:这刚来的小同志怎地和他似的不敬业?
看见门外等她的季清云,好似明白了什么,他一个没理,径直奔向食堂。
“夏老……”季清云没打完的招呼就这么噎回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