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菡带着云苓跑了,临走前还在树干和地面上故意留下枪械激战的痕迹。
既然是双保险,那与甄菡同行的另一位必然会因失踪和枪响而有所行动,这是观察异动的最好时机。
云苓有猜到对方未必是单打独斗,所以在布置反捕计划时便与岳鸿进提了此处,但她没想到,甄菡另一位同伴早已死于她之手。
“监视你的人是你养父,然后……你把他给杀了?!”她目瞪口呆,有些意料之外的震惊。
没有预案的随机应变最考察默契,云苓自认为跟岳鸿进还没有磨合出来。
敌我双方的较量变成棋盘之外的未知。
甄菡坐在树根边,月光将她的身影拉长,半边沉没在树荫之下,晦暗不明。
“是啊,他表面上是执行人设,背地里为了满足私欲酗酒、赌博、家暴……还给我娘喂了药,我恨不得生啖其肉。”
女人的嗓音幽怨空灵,飘散于荒野之外,如一抹孤魂野鬼无依无靠。
云苓没有出声,静静聆听苦难降临的痛意。
“他把我拐进山里,暗无天日的溶洞,十二个人最后厮杀到只剩我,我以为逃出去后见到太阳的第一眼是命运的奖励,没想到他跟我开了个玩笑。”
“那是我第一次尝到自由的快乐,不用胆战心惊的枯坐几天几夜,也不用时不时回头生怕背刺,没人追究我是谁,更不会打听一个孤儿的往事。”
“遇到我娘时我在跟人抢回口粮,她好心劝导,被那帮小破孩砸石子,还骂她剥削资本家。我替她一一打回去,然后获得了半块玉米饼。”
“一来二去,你还我我还你,我就成了她女儿。”
说及此处,甄菡眼里闪烁着星光,倏然笑道:“你不知道,她特别软弱,被人打被人骂都不会还嘴的。我当时还想,她离了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云苓靠在同棵大树的背对一侧,透过繁密的叶片仰望夜空,阴云略过,几点疏星露了出来。
“然后呢?”她似乎觉得,故事转折点由此发生。
甄菡眼皮沉下,叹了口气:“后来,贾仁出现了。”
“我刚进医院后,他和我娘在一起领了证,神不知鬼不觉就给她下了药,我不知道是什么,但必然不是好东西。”
“他答应我,只要我按照他说的去做,就会按时给解药,我娘就不会死。”
她的声音里似乎夹杂了悲泣,强忍住哽咽:“可他一开始答应得好好的,后来就……我有想过反击,可我娘就跟中了邪似的死活不离婚,但直到前几天她觉得自己大限将至,才跟我说实话。”
“她说,贾仁骗她说给我喂了毒药,要是她离婚或是反抗,她唯一的女儿就活不成了,到时候再把我卖了,逃之夭夭,反正遭罪的是我……”
“她太傻了,一威胁就信了……”
云苓的共情能力随着长大逐渐减少,可此时,依旧无法站在一个旁观者角度冷静分析。
仅存的理智不断运转,联想先前的异样,她突然问:“你有没有想过,你继……贾仁,可能并没有说谎?”
甄菡呆愣,在她的视角里,贾仁就是个丧尽天良、无恶不作的大骗子,口中哪有一句实话?
“你相信他给你母亲下毒,肯定是他让你亲眼所见;反之,你母亲说不定也是因为目睹下毒现场,所以才迫于威胁。”
云苓偏头询问:“你有没有趁机偷取药品去化验?”
甄菡摇头:“他虽然是一个不合格的间谍,但警惕性极高,我没能得手。”
她思索片刻,补充道:“我怀疑那些未知药品也是他的上线交付予他,我从来没在家里或他平日里常去几处发现藏药地。”
没有样品,化析过程便困难许多。
云苓倒是可以从血液中提取异样成分,可即便是用上系统先进的分析仪,也需走上不少弯路。
她并非因为一个自述往事就放下疑心,只是若真存在这种精神类药物,恐怕危及的不止眼前之人。
自己多想一点,多做一点,许多无辜者可能就多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