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至十二月,鹅毛大雪纷飞。
云苓换上了用卡其毛呢做的保暖马甲,还套上了最厚的棉裤,原本两条纤细笔直的长腿如今好像两根圆圆粗壮的火腿肠。最后再扣上长到及踝的棕色仿军大衣,戴上茸帽、耳包和围巾,穿上大棉皮鞋,彻底武装结束后,才面带痛苦神情、一口作气出了门。
这么麻烦的原因无他——实在是哈省的冬天太冷了。
这几天的最低气温竟然有零下三十度,白日晴天时也低至负二十度。
自从不用上工之后,钱莉不像云苓和褚菘蓝还得在诊所坐班和采购药品,她已经五六天没出过知青点了,用她的话来讲就是:她宁愿热死在暖炕上,也不愿出门半步!
所以平日里云苓和褚菘蓝不在家,钱莉就会帮忙提前去她们屋子里烧炕,这样两人到家时屋子就是暖和的。
冬日里病人不多,因为大家都在猫冬,不常出去,自然也很少生跌打损伤。但这种天气频感冒风寒,屋内外冷热交替下,很容易导致体温异常。
不太严重的情况下,喝些红姜糖水,再睡一觉就好了;但一旦高烧热,云苓就只能安排吃药吊水。看病花钱,部分村民一开始想着能挺就挺过去了,不愿意来诊所开药,直到愈严重反而花的钱更多。
为了预防小规模病情传染爆,云苓便和大队长提了个建议:由诊所这边配制一些中药粉包,身体出现不适症状时热水冲服,主要具有驱寒之效,每户两份,也算是大队派的高寒补贴。
不过这件事虽然是大队出钱,但主意还是云苓提出来的,所以村民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层,去别村走亲戚时也要炫耀两句——
“俺们村了去寒的中药粉,你们没有吧?”
“咱大队补贴的,俺们根本不花钱,还是云医生提的意见!”
“都是因为天气太冷了,大队长说这叫什么高寒补贴!”
“还是咱们大队长和云医生好哇……”
于是,各个村里和大队都传开了,很多社员还不满,为什么永胜村有这个什么高寒补贴,他们就没有?
等到年底公社开大会时,赵大队长被好几个大队长堵着问:“你说你们村搞那个高寒补贴干啥?搞得我们其他人都不做人事儿似的!”
赵大队长乐呵呵也不恼,泰然自若:“咱们都是为人民服务嘛!队里有钱,就得花到社员身上。咱这地方太冷了,出门看病都不方便。我们村的云医生说了,这个药包起码有预防感冒的作用,咱就给社员们买!”
公社黄书记收到各个大队提交上来的年终总结,看到永胜村的情况,满意点点头:“我们干部就是要每一处都得考虑全面,基层工作更是和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像咱们赵友志同志做的就非常好!”
“他能提出这个高寒补贴的计划,放预防感冒的中药粉,就说明他作为一个基层工作者,很关注社员的身体健康情况,这才是我们要学习的好榜样!”
赵大队长拿着一个公社奖励的搪瓷水杯和“先进大队”锦旗回到村里时,兜里还揣着五百块钱奖金,作为高寒补贴的费用报销。
他被夸赞得还有些飘飘然,冷风一吹清醒理智过后,愈觉得云苓这位知青同志真是个好同志!
他边走边想,要给云医生什么奖励时,模糊间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一回头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人。
“傅家小子?你这是回来探亲了?”
赵大队长热情地上前帮他拎行李,但傅承序怎么可能会让长辈替他拿东西,手下躲开,回道:“月前我调到红旗农场那边驻军帮助农业生产,现在攒了好几日的假期,回来看看奶奶。”
赵友志不懂军队的调动,但离家近些傅奶奶肯定会高兴,男人之间谈话无非就是职业、家庭,便问:“你这次回来职位肯定有调动吧?”
然后又小声耳语:“升没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