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鹜湖,第四大校园内的人工湖,校史资料里可以找到无数张微风拂岸柳、湖光映天色的照片,但现在,它一年里有至少八个月在结冰,学校也就顺势将之打造成滑冰场。
即使在人手紧张的时候,校方也会定期除雪,保持冰面,为学生们贫瘠到可怜的业余生活,留存一点趣味。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阳光明媚,不过只是视觉上的温暖。
下午两点,室外气温,零下22c。
广阔冰面上,只有两位同学。
“97、98、99、1oo”坐在冰上的北极熊呱唧呱唧鼓掌,“第一个一百跳达成”
本来应该达成的,但这掌声实在太突然,帝企鹅最后一跳落地踩绳,啪叽,第一万零一次摔在冰面。
次数不是虚指。
聂冰原“其实真的很棒了,坚持到一百下才摔。”
佟小南“再捣乱信不信我拿跳绳给你捆上。”
聂冰原“不信,捆完我你跳啥”
佟小南从冰上艰难爬起,单手在右侧御寒服口袋里摸索半天,掏出一粗捆跳绳“我还有三套备用。”
北极熊服了,服服的。
如果让他选这个世界上对自己下手最狠的科属,帝企鹅,只有帝企鹅。
就算别的帝企鹅再拉,佟小南都能以一己之力将这个科属的坚韧程度拔高到望尘莫及的水平。
“定向释放没有秘诀,就一个字,集中你们回去可以自己练,不要把注意力放到测试物上,不用测试物都行,就想办法让自己释放野性之力时,最大限度专注、集中。”三天前的野性之力课,下课铃都打了,高岩用“再耽误大家一分钟”部署最后指导。
集中两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聂冰原深有体会,甚至有时候必须要让外力来逼迫你集中。
于是两天前,帝企鹅想到了他能借助的外力“我要去秋鹜湖。”
“去冰上”聂冰原再三确认。
“对。”
“在那上面你走两步能摔三跤。”
“所以才要去,这是最能训练我集中力的地方。”
聂冰原竟无法反驳。
一分心就摔跤,都不用别人监督,直接物理提醒。
“具体呢,你打算怎么训练,一边释放野性之力一边在冰面上走路”
“跳绳。”
“”
就这样,聂冰原眼睁睁看着帝企鹅在冰面上摔了两天。
昨天是课余时间摔,今天下午没课,目测要集中摔几个小时了。
“疼不疼”看着佟小南又甩开跳绳,准备开始新一轮计数,聂冰原忍不住问。
“不疼,”佟小南说,“没感觉了。”
那是摔木了。
深呼吸,佟小南自言自语道“这次要跳两百下。”
“你连跳不摔的目标是多少”聂冰原问。
“一万个。”
“如果跳到一万个,野性之力还是无法定向呢”
“那就再跳一万个。”
佟小南说得稀松平常,既无愁云满布,也无慷慨激昂,好像这仅仅是个数字,一个定好的目标而已。
凛冽北风里,他的头被汗水打湿,来不及飞扬又在寒冷春天里冻住,再打湿,再结冰,只有他耳后若隐若现的那一小簇黄橘色,鲜亮动人。
“跳吧,”聂冰原说,“我帮你数。”
当野性之力释放到极致,某个瞬间,你会觉得周遭一切都变得模糊,整个世界只剩下冰面般的白,还有心脏有力的鼓动。
咚,咚,咚
佟小南是在高考前三个月,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
在那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要凭借野性之力考取大学,就像他也从未想过聂冰原会报侦查系。
企鹅这一科属基本跟“战斗力”扯不上关系,多半得知他科属的人,第一反应都是“啊,好可爱”。他也没打算逆天改命,因为人人都说,在这个艰难年代,能安安稳稳活着就很好了。
直到脑子一热,告诉北极熊,我也报了第四大。
文化课考试佟小南不怵,他虽不如聂冰原学习好,但也没差太多,何况学习这个东西,付出就会有回报。
但体测不是。
佟小南甚至觉得就算自己玩儿了命地练上三个月,初测都会被刷下来。
然而他还是练了,竭尽所能,全力以赴,当时想的是哪怕真的没考上,至少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