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一顿。
是邱绿坐在他身上,紧攥着双手,又壮着胆子,紧紧闭着眼上前去亲他。
亲了两下,她才退开,依旧与他额头碰着额头。
“殿下,”邱绿也不知道她做的这些,到底有?没有?用,“你听听我的话。”
“我以前过的日?子很苦,我吃不上饭,总是要挨打,”邱绿微微抿起唇,“当?时,有?一位姓邱的女善人偶然帮了我,她是我的再生父母,哪怕我的存在与她而言,大抵只是过眼云烟,但若没有?她,也没有?如今的我,这名字我不愿意改,只是因为我想?记得?这份不亚于再造的恩情,我不认得?什?么淮阳,我真的没去过。”
邱绿越说越觉得?难受。
她坐直了身子,捂着自己被他扯的痛的头皮,闷不吭声的掉眼泪。
邱绿哭一向没什?么声音。
她就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哭,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从眼眶里落下来。
——很难受。
光是看着她哭,就觉得?……
明玉川的指尖过去,他想?要擦掉她的泪,那落下来的泪却恰恰巧巧滴砸到他的指尖上。
他愣愣垂眼,又抬头看她,僵涩道,“不许哭了。”
邱绿吸了吸鼻子,用手帕擦了下眼泪,她如今早就基本不会跟明玉川对着干了,她想?要尽量在他的身边过上一段比较好的日?子,多积攒些银钱,她想?得?很清楚,用力擦了擦眼泪,抬头朝他笑了一下。
眼泪却还是掉了两滴。
又被她擦下去。
“我知道了,我不哭了,殿下莫烦。”
她对他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
“不是,”明玉川无端的觉得?慌乱,他凤眼微微睁大,“……好像不是。”
邱绿被他怪异的反应搞得?有?些愣,“什?么?”
“我没有?觉得?烦……”
这情绪他无法理解,越觉得?烦躁,但又并非与从前的烦躁相同?。
他看到过许多许多人哭泣。
他腿伤耳疾,被救回皇城那夜,皇都内的文?武百官,宫内的太妃们,他的兄姐弟妹,都在围着他哭泣,流泪。
他早看惯了他人的泪。
这些人朝他哭久了,他只想?他们能都去死。
与如今不同?。
但,究竟哪里不同?呢。
“耳洞先修养一下,明日?,我去寻此处的道士要些对症的药。”
邱绿如他所愿,不哭了,她最后用手帕擦了一下脸,提着灯笼起身,“殿下,我们去睡吧。”
明玉川抬头看她,她的身型盈在光影里,朝他浅笑,那双杏眼像是什?么都没生过一般,弯弯的,只余眼眶些微残红,让他越觉得?,怪异。
邱绿也感知到了他的情绪,只当?他是心?结未解,但她真的不想?要改姓氏,哪怕明这个姓氏,在这个时代多么难得?也好。
邱绿躺到床榻里侧,明玉川一如既往躺在外侧,客房之外,是风雪不断在吹打着窗棂,出闷闷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