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从高台上下来,白苏就冲过去扶住她。
她从小便跟在南星晚身边,如何看不出她的异样来。她一扶住南星晚,南星晚便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靠在白苏的身上。
白苏看着她雪白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急声道:“小姐,你怎么样,方才茶里的药您分明已经解了,怎么还会……”
说到这里她豁然睁大眼睛:“是酒!这酒中也被人动了手脚!”
南星晚脸一派不动声色,低声道:“不要惊慌,装作若无其事便可。”
她扶着白苏的手缓缓走回位置上坐下,白苏能感受到她宽大袖袍下的手在微微颤抖。
白苏恨得牙根都痒,小姐的身子本就虚弱不堪,这些人又是茶里下药,又是酒里下毒,这分明是要置她家小姐于死地啊!
“究竟是谁?这样狠毒!”白苏咬牙道。
南星晚眸光微冷:“茶中药与酒中毒,只怕不是一人所为。”
白苏正想再问,就听见高座之上传来年轻帝王的声音:“南小姐与皇叔合奏的这一曲真是撼人心魄,让人回味悠长,南小姐如此才情,不愧是忠勇侯府的嫡女。来人,赏。”
让众人瞠目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一排内侍鱼贯而出,手上的托盘上华光璀璨,金银玉饰,翡翠玛瑙,各色宝石不一而足。
长乐公主气得眼睛都红了,她弹奏一曲,皇兄不过就给她一匣子珍珠,而南星晚弹奏一曲,皇兄就赏她这么多好东西。这让她这个公主怎么下的来台!
郑雅茹看她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忙安慰道:“公主不必和她这样的人置气,陛下不过是看她可怜,体恤功臣之后罢了,她一个孤女,如何能比的上您的尊贵,陛下心里必定是更疼爱您的。”
她话音刚落,就听一直未开过口的顾明琛道:“今日南小姐一曲倒是让本王回忆起过去随战士们一起在边关浴血奋战的日子,一时感慨,兴之所至,便扰了南小姐弹琴,这块玉佩便算做本王的赔罪之礼。”
说完,他解下自己随身带着的一块玉佩递给身后的夙风,夙风掩下眸中的讶色,双手接过玉佩,送到南星晚的面前。
南星晚神色恭敬的谢恩道:“臣女谢陛下,摄政王殿下赏赐。”
明明方才是他帮了自己,可是为了维护姑娘家的名声,他却说成是自己一时感慨,兴之所至,那这一曲合奏,便有了说得过去的理由,任谁也不会置喙。
南星晚唇角微弯,一双星眸光华流转,带着摄人心魂的惊艳。摄政王殿下,虽然看着冷漠威仪,却是个细心体贴的人,毕竟这世上懂得维护姑娘家名声,愿意为女子考虑的男子可不多。
尤其他还身居高位,权倾天下,谁能想到像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上位者能有这样细腻柔软的心思。
清砚不甘心地小声道:“家主,您又错失良机,您看看人家摄政王殿下反应多么及时迅,一曲琴箫合奏多么浪漫动人。想来南小姐此时一定对摄政王殿下颇有好感。您再这么干坐下去,南小姐要被别人拐跑了!”
景阙瞥了他一眼,心中也十分无奈,他出门有带书的习惯,没有带箫的习惯啊。
不过好在他知道今日会见她,特地为她寻的一味宝贝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送给她,而不用担心再被她婉拒了。
众人就见那位风采雅逸,俊颜如玉的景家家主,脸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笑意道:“方才南小姐这一曲真是飞泉鸣玉,声动梁尘,让人心驰神往,俗尘尽洗。大靖人杰地灵,能闻得此曲,景某此行不虚。”
他好似一块温润的羊脂玉,透着温和又内敛的气息。眼中眸光柔和,好似温了一潭春泉。声音温和,语调不疾不徐,让人不由得折服在他无双的风姿之下。
“景某偶然得了一株冰玄草,带在身边也无用,便赠予南小姐,权做今日这一曲的谢礼吧。”
他话音刚落,站在他身后的一个青衣书童便捧着一个琉璃瓶,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南星晚的手上。
众人纷纷目光艳羡地看向南星晚,陛下的厚赐,摄政王殿下的随身玉佩,景家家主的……额,这冰玄草虽然没有听说过,但是既然能被景家家主拿出来做赠礼,想来也绝非凡品。
而南星晚在听到“冰玄草”这三个字时,身子微微一颤,她蓦地抬头看去,只见景阙正凝望着她,唇边犹自带着温柔笑意,眸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愫。
她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听见白苏在她耳边略带紧张地轻声道:“小姐,冰玄草生长在极北之地,是压制您体内寒毒最好的药物,只是这冰玄草生长在北方极寒之地的千丈悬崖绝壁之上,稀少难得至极。
这样的天材地宝,可以说是用一棵,这世间便少一棵。连白家这些年寻起来也越来越艰难了。这景家主什么不送,偏偏送了您冰玄草,奴婢怕他已然知道您的身份了。”
南星晚的目光幽幽地看着那芙蕖之上随着清风摇曳的水芙蓉,半晌才轻轻问道:“白苏,一家家主游历在外,身边会不带侍卫吗?”
白苏想了想才摇头道:“不可能。那可是家主,是家族的根本所在,一身所系家族荣辱兴衰,何其重要。哪能如此儿戏。”
她说到这里猛然醒悟过来,不可置信道:“小姐,您的意思是,景家主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您的身份,所谓的遇到水匪被咱们所救,其实都是他为了接近您而谋的局!”
南星晚微微点头:“是我们掉以轻心,中了别人的计,怨不得别人。景家从不涉入九州大6的纷争之中,他接近我又有何目的?”
半晌后她才苦笑着摇头:“既然猜不透,咱们就先以不变应万变就是,不要先乱了阵脚。”
此时芙蕖之上已经新开始了新一轮的曲水流觞,众人都纷纷关注着那芙蕖之上的那盏羽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