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皇室的子嗣一向不丰,先帝只有摄政王顾明琛这一个胞弟,而摄政王生性冷淡,不近女色,到如今也未娶王妃。
陛下登基以来,更是后位空悬。
因此,整个大靖能举办曲水流觞宴的人选,最后便落到了郑太妃的身上。
先帝殡天之后,宫中的妃嫔无所出的,便都被送到皇家寺庙千佛寺里出家。
而郑太妃因为育有长乐公主,又出身位高权重的威北将军府,便被封了太妃,安养于熹寿宫中。威北将军府虽然不如当年的忠勇侯府显赫,但是能手握十万兵马也算是实力不俗了。
今年的曲水流觞宴,比往年更让人趋之若鹜。
一来,但凡能收到宫中的花贴,这就说明自家在新帝的心中也多少占有一席之地。有圣心眷顾,家族才能屹立不倒啊。
二来,陛下可还后位空悬呢!若是自家女儿被陛下看进了眼里,那可就是一步登天的富贵!试问,谁能不心动?
即便不得陛下青睐,能入得了摄政王殿下的眼也好啊!能嫁入摄政王府,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和嫁入宫中有什么区别?
摄政王殿下龙姿风章,权倾大靖,就连陛下也得恭恭敬敬地叫声皇叔,何等威风凛凛。
而且,他们可都听说了,大名传遍九州的景家主景阙,受陛下相邀也要出现在曲水流觞宴上。若是自家公子或女儿能得这位清贵至极的景家主一句夸赞,那于名声之上可是极有助益的。
因此,到了曲水流觞宴的那一日,芙蓉苑门前香车宝马云集,贵女们个个广绣霓裳,妆容精致,身姿袅袅,娇美动人,由容貌秀丽的侍女扶着下了马车,便有宫娥先带着去拜见郑太妃。
世家贵公子们锦衣华服,攒珠缎带,矜贵雅致,由宫中内侍引着往芙蓉苑内而去。
芙蓉苑是皇家的一处园子,精致绮丽,遍植珍稀花木,尤其是里面一条清溪,蜿蜒潺潺。正值夏日之时,柔粉白透的水芙蓉点缀水面,傍着扶风弱柳,拥着粼粼水波,花与水相映衬,倒是绝佳的好景致。
郑太妃此次把曲水流觞宴的地点选在这里,倒也算别出心裁了。
郑太妃身穿一袭宝蓝色宫装,髻高挽,华贵又雍容。此时正高坐在堂上,与两旁的高门夫人正笑着说话。
能看出她年轻时的容貌是极明艳的,即便是如今有了些年岁,也只是在笑起来时眼角处有几痕细纹罢了,蛾眉婉转,檀唇点朱,眼尾微挑时又带出一股盛气凌人的味道来。
堂中坐的俱是大靖名门世家的夫人小姐,因着新帝据说对这位郑太妃颇为尊重,因此言语之间也都十分恭维于她。
“我年纪大了,就爱看这些花骨朵似的女孩儿,瞧这一个个的,明露朝霞一般,看了就让人喜欢。”郑太妃看着一众贵女们笑着道。
立刻有夫人接口道:“若是连太妃这样的春秋正盛,这样不老的容颜都算上了年岁,那如我们这般的,岂不是都要自惭形秽而死。”
“是啊,太妃这容貌真真是让人艳羡,咱们是一年比一年老,太妃倒是一年比一年更年轻些。”
“母妃才不老呢!”这时一个身影窈窕的少女走了进来,她生得极美,纤眉朱唇,眼尾上挑。
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微微扬着,带着一种倨傲,自然而然散出一种上位者睥睨他人得尊贵气势。
她走到郑太妃身边,撒娇地抱着郑太妃的胳膊晃了晃:“母妃以后不许说自己老。”
“这丫头,真是什么话都敢说,真真是被我惯坏了。”郑太妃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众人的目光皆被这尊贵娇美的少女吸引过去,有人赞道:“长乐公主真是越美貌了,简直就是九天玄女一般,把我们府里的这几个姑娘都要衬成野丫头一般了。”
“可不是,长乐公主是金枝玉叶,自然是姿容绝世,风华绝代。”
郑太妃笑着道:“你们也太过夸赞了,她哪里就如你们说的这般了,”她又拍了拍长乐公主的手,笑道:“好啦,这么多夫人小姐都看着呢,快坐下吧。”
长乐公主这才笑着紧挨着一个黄裙少女坐了,这黄裙少女容颜清丽,肌肤胜雪,一双秋水眸子含着春波,也是个美人。
只是她的美与长乐公主张扬明艳的美不同,温婉柔弱,让人看了便心生怜惜之心。
正是威北将军府的大小姐郑雅茹。
长乐公主看起来很喜欢她这个表姐,一直在与她低声笑语,反倒把自己的皇姐宁安公主晾在一旁不理睬。
宁安公主倒是也不放在心上,她神态自若地品着茶,丝毫不见窘态。
长乐公主压低了声音道:“听皇兄说,今日皇叔也要来呢,表姐今日可要加把劲好好表现。”
说着她促狭一笑:“表姐姿容秀美,温柔体贴,又才貌双全,这京都里的世家小姐中,没有能及得上表姐的,所以你今日可要主动些。我皇叔一向是不来这曲水流觞宴的,这次若不是为了陪景家家主,只怕也不会来。你可不要太矜持了。”
郑雅茹想起那个威仪赫赫如天神一般的男子,红着脸点了点头,小声道:“我知道了。”
正在此时,一个宫女引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满屋子的欢声笑语突然之间戛然而止。
众人看向那个一袭紫衣的女子,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身穿一袭紫衣,那紫色柔得仿佛一团化不开的薄雾,将她笼在其中,整个人都仿佛微微氤氲着微光,如梦似幻,美的不似凡人。
那女子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容,在场众人皆是呼吸一窒。她眉眼如画,眼神灿若繁星,让人不禁沉迷其中,在她绝世容光映照之下,满室的芳华,也已显得黯然无色。
郑太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这是哪家的姑娘,生得如此美丽动人?”
南星晚上前行了一礼,姿态说不出的端庄娴雅。
“臣女南星晚给太妃娘娘请安。”
“原来是忠勇侯府的千金,快快入座。”郑太妃笑的满脸和煦,双眼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南星晚,那眼神中带着细细碎碎的冷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