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
荼靡花树下的石桌旁,一人正端坐在树下,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卷书册,修长手指徐徐翻动书页,偶尔停下片刻。
忽一道幽凉的微风拂过,书页随风翻卷,那人手指弓起,在书页上轻轻按一按。那一身清正冷峻、威严凛然的气度,竟将满庭艳花都压了下去。
“殿下,昨日抓获的那个黑衣人被慕寒审了一夜,不过他知道的东西实在不多。”夙风将那人的供词呈给顾明琛。
顾明琛伸手接过,看完之后,将那份供词随意放在石桌上,眉目幽深:“有趣,连云晟都掺和进来了,最近咱们大靖真是热闹的很。”
“殿下,七日前云晟的使者以求亲为名出使咱们大靖,算算日子,幽冥坡那些人正是那时候出现的。云晟的人最是虚伪狡诈,这次求亲恐怕也是个幌子,属下看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明琛重又拾起石桌上的书卷,缓缓翻过一页,语气轻淡:“本王不管他们想要什么,他们既然敢将手伸进我大靖都城来,那就断他一臂,好让他们也明白,这世上不是什么地方都能闯的。”
“是,殿下。云晟那些使臣自来后和哪些人都暗中接触过,去了哪些地方,和哪些大臣往来过密,按照您的吩咐,属下都派人盯着呢。属下这就让杜衡带人都去清理干净。”
“如此还不够,传我的王令,今年大靖米粮欠收,关停大靖云晟边境往来的粮道。另外,传令胥江,陈兵十万于上谷关。”
夙风脸上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云晟国土虽大,但是大部分是山脉。粮食十分匮乏,每年都要从咱们大靖购入大量的粮食,这下边贸粮道一关,云晟再想要粮食就得花大力气从其他两国买入了。
南诏和天齐还不抓住机会狠狠宰他一回,这次可够他们疼的了。”
见顾明琛垂下眸子去看手中的书册,没有其他的吩咐,他便无声的退下了。
许久之后,顾明琛才微微抬眸看向那纸供词,幽幽叹息一声:“一则久远的传说,一句无从考证的预言,竟引得四方窥探,这九州大6的平静,恐怕快维持不住了……”
……
揽星居内,南星晚一手拿着一本棋谱,一手执着玲珑棋子,思索片刻后终于落子,黑白胶着的棋局顿时有了变化,被黑子团团围住的白子,终于撕破一个裂口,突围而出。
见她轻蹙的眉缓缓舒展开,脸上神色轻快了几分,白川这才有些担忧地开口问道:“小姐,白家隐世几百年,退隐不出。这九州大6之上,早就无人会相信和白家有关的传说。
没有人因为一个古老的传说,花费力气去寻找虚无缥缈的宝藏,更没有人相信,有得之便能得天下的凤凰神女。也正因为如此,白家才得以延续保全了这么多年。
可如今,云晟和天齐都派了探子来大靖,目的就是寻找白家和白帝留下的宝藏,得到凤凰神女。九州大6如此之大,可是他们能直指大靖都城,这恐怕不是巧合。”
“自然不是巧合。”南星晚放下棋谱,玉白纤细的指尖又夹起一颗白子,却不着急落子,只是夹在指尖轻轻转了转:“白家隐世太久了,久到有些人早已忘记了当年差点灭族的彻骨之痛。
白川,归隐深山幽谷太久,自然要向往这世间万般繁华,红尘嚣嚣。外祖母已经老了,有人想为自己谋一条通天之路,也没有什么稀奇。”
白川神色凝重:“小姐的意思是,白家,出了二心之人?怎么会……”他的语气有些艰涩:“这可是白氏,是上古神族白氏啊……”
南星晚看着白川略显沮丧的神情,无声叹了口气。这世间最让人难以接受的,不是强大到不可战胜的敌人,而是来自信任亲近之人的背叛。
“小姐,若真是如此,您的处境岂非非常危险?”白川脸上的担忧更甚。
“危险?”南星晚笑着摇头:“无妨,既然有人将矛头指向了京都,我们自然也可以将他们引向别的地方。”
她手中白子终于落在棋盘之上,出一声脆响,棋局之上白子已然突破重围,她微微一笑:“紫鸢近日不是抱怨在族中待得很是无趣憋闷吗,让她从族中圣物中选上一件两件的,去南诏走走。南诏风光殊丽,风土人情别有意趣。让她不必着急回来。”
“小姐的意思是,让紫鸢将暗中查探白家的人都引到南诏去?”
“紫鸢与我有四分相似,再加上外祖母让她从小便刻意模仿我的一举一动,她又有族中圣物在手,如此虚虚实实,反而更让人深信不疑。
这些人自然以为真的找到了凤凰神女的踪迹,必会紧追不舍,紫鸳一向聪敏,让天齐云晟两方人马困在南诏并不难,如此一来,外祖母和我才有时间揪出族中的异心之人。”
白川的眉目终于舒展开来,他就知道,这世间没有什么事能难倒小姐。
“那我即刻传密信回族中,族中出了叛徒,需得请族长大人尽快拔出这个毒瘤才好,此人若是不除,只怕日后必要连累整个白氏一族。”
……
“一个行商的外室?!”二老爷南潍盛听了心腹的禀报,心中有股难言的嫉妒,那样绝色的美人,一个行商竟然也配吗?
“是,老爷,那行商原是南方来的,做的就是将南边时兴的布匹料子转卖到京城的生意,本也薄有资产,只是三个月前芡江洪水,冲走了那行商坐的客船,三个多月没有音信传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这美人如今便是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那杏花巷中。”
“这么说,这行商是回不来了?”南潍盛冷笑道。
“回不来!绝对回不来!估计这人的尸都沉在江底被鱼啃食的干干净净的了。这美人如今,算是无主之人了。”
南潍盛抛给他一块金子,满意道:“做的很好,这是赏给你的,下去歇着吧。”
那人忙将金子接到手里,笑得谄媚至极:“多谢老爷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