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珉月却并不见好就收,把手重重甩开,抱着胳膊冷冷地俯视着她。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周京懊悔地想给自己来两巴掌,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黑的,低声下气道。
“是是是,珉月你别生气,生气伤胃,生气伤胃,我的错我的错,不该惹你生气。”
尤珉月依旧保持着动作不变,她定定地看着周京,浅淡的目光底下生出几分胸有成竹的笃定,唇角勾了点冷嘲的弧度。
生气伤肝,个傻子。
周京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一天里就没什么挨床的时候,在尤珉月睡着的时候就到楼道打电话、见人,医院她是寸步不离的,毕竟尤珉月万一有个什么需要又赶上她恰好出去了,那可就没地悔去了。
三天后尤珉月好好地出院了她自己却瘦得下颌愈发锋利。
尤珉月身体上的问题不大,但发生了这么恶性的绑架事件,光是精神损失都有够”赔”的了,领导十分慷慨地给她批了一个月的假,还打电话过来表示关怀并打算亲自来医院慰问。
尤珉月好说歹说那王所长还打太极地给她绕了回来,她实在是烦了,皱眉瞥了一眼周京,周京马上放下手里剥到一半的柑,从尤珉月手里接来电话。
“王所长您好啊,我周京。”
她嘴上客客气气的,眼神却是那副瞧不起人的高高在上。
“是这样的,我照顾她就好了,医生叮嘱要静养,就不劳您多跑一趟了。”
挂了电话还狠狠地咒了一句,“这老东西,在这里搞事后殷勤!”
转脸又笑盈盈地献上剥得干净的柑。
“吃点柑。”
尤珉月晚上醒来的时候发现周京趴在她床边,那么高挑的一个人,委屈地蜷在那么点儿的地。要不是白天里觉睡得多了,晚上醒得早尤珉月还不知道这么回事。
周京睡得不占她的地,她也懒得管,只不过醒了后就没什么睡意了,又不好去拿手机,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后,无聊得抓了一点周京散在被面上的发。
黑亮的,有生命力的小蛇在她指间穿梭、缠绕着。
夜灯昏黄,在人身上蒙了一层浮油。
尤珉月的目光顺着她的发看向了她的脸,臂弯里露出的小半张脸皱着眉,嘴唇紧抿,看起来并不舒坦的模样。
这家伙睡着了模样也怪凶,蜜棕色的皮肤配立体的轮廓,像在树上小憩的豹。
尤珉月突然想起了那晚的”掐脖行凶”,她那会儿是真的恨,也是真的想把周京给掐死,只不过没想到反过来还被周京安慰,说不提就再没提过了。
好像那晚的冲动只是一场梦,记忆也越来越模糊。
有那么一个恍惚,她都在想那会不会真的是一个梦?她真的有动手去掐周京吗?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此后的周京还能在她身边安然入睡?
周京是真的不怕自己弄死她吗?
脑子里胡乱地想着这些,意识竟慢慢模糊,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天才蒙蒙亮周京就醒了,扶着僵硬脖颈缓慢抬头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发丝是从尤珉月指缝间露出来的。
她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眨着眼,接着是将要溢出胸膛的狂喜,躁动的血液在体内乱蹿,想尖叫,想奔跑,想上蹿下跳地狂呼。
但最后能做的也紧紧只是把脸深深地埋进被子里,自虐地憋气,在缺氧和激动中快要晕眩了。
世界如此可爱,生命如此美好。
感谢爱情,爱情至上。
住院三天尤珉月就出院了,出院的那天是个晴朗的周末,车开出医院的林荫大道,那座白色建筑物也渐行渐远。
街上全是行人,脸上的表情生动鲜活,尤珉月的心口也热了起来,手指跟着音乐的节奏在膝上打起了节拍。
远远地看到了商场的标识时她喊了停,“我去理发店修剪一下头发。”
于是车转进了商场的地下停车库,从负一层的直梯直接上了五楼。
尤珉月在这家商场的造型室办了卡,理发洗头做护理都还不错,只是每次过来看着那些戴着耳麦煞有介事的工作人员还有所谓监督服务质量的经理,尤珉月总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很快被引到里间洗头,帮她洗头发的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动作轻柔地帮她顺着头发,小声地问她水温是否可以。
头发打湿到一半却停了,尤珉月一睁眼看到的却是周京的脸。
她本来想冷不丁地呛周京一下的,但话到舌尖转了一圈又止住了,说出口的却是介于严厉与亲昵之间的。
“别闹。”
周京心情甚好,笑盈盈地坐下,并且把手心覆在她额头上,扭头跟站在一边正局促不安的洗头小妹说。
“没事,你走吧,头我洗,单算你头上,已经跟那蓝西服的男的说了。”
“周京!”
清越的声音里已经带了脾气,是专对她不耐烦、发脾气的迹象。
但周京脑海里还回荡着那声宠溺的”别闹”,心里头暖洋洋的,情绪雀跃了起来,人也跟着”贱”了,捏着嗓子挤出轻浮又放浪的调调。
“我给你洗嘛,我伺候你惯了,给你试试我的招牌泰式头皮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