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
她这么说的话周京更难受了,嘴唇紧紧抿着,努力憋泪,但一滴泪还是在眨眼时不经意地飞快滚下。
“难受了要跟我说,车开快了坐得难受了也要跟我说。”
尤珉月看着她脸上的那条泪痕,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只能看到周京的半张脸,但车窗映出了周京另外半张脸,所以她的视线落在周京鼻尖的时候,对方实体的半张脸和车窗上虚体的半张脸组成了一张完整的脸。
尤珉月发现周京这人有一个的特点,干正事的时候理智是绝对强压情绪的,放下事情之后情绪才会出来,就算这样,车还是开得又稳又快,还不忘打电话逻辑清晰地说明她的情况。
“对,可能是胃出血了,也可能伤着脏器了,外面看不出来。”
“没有吐血,她说胃疼,已经有几个小时了。”
从某种方面来看两人还是挺像的,尤珉月一直以来收到的评价都是理性和镇定,什么事情交给她做都让人放心。
周京把车开到人医院的急诊门口,虽然医生已经提前候着了,但她因为心情过于焦灼,还是跑下去对着医护人员大喊大叫。
“医生!快快快!这边!”
医生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小跑着绕过来的时候,尤珉月推开车门,自己慢慢地走了下来。
这就您说的十万火急?
医护人员当场汗颜,但谁也不敢抱怨什么,扶着尤珉月躺了上去。
轮子”呼啦啦”地转动着,推着床跑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紧绷而严肃的,唯一有空闲观察别人的就只有尤珉月了。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穿着白大褂的陌生的脸,最后落在了周京脸上。
从躺下的角度看飞奔的周京还挺奇特的,她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紧张、担忧,内心要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护主的疯狗,乱咬人,疯起来也主人也咬。
这是尤珉月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一个毫无逻辑,莫名其妙的联想。
但这灵光的一闪却引起了她的注意,尤珉月突然想到自己要被周京纠缠个几年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那么在既定事实不变的情况下,怎样让自己好过才是她应该去深思熟虑的事情,而不是想着如何逃避。
鸵鸟般把脑袋埋进沙子里,以为麻痹自己事情就能得到解决。
她后知后觉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想自己这一年来到底在干什么?
一直到被推进手术室上了麻药,尤珉月还在想自己之前的行径实在太过愚蠢,凭白遭受了许多的折腾,她在单位安逸了太久,又被周京的追求弄得毛骨悚然,已然忘了该如何适应。
她应该在被动的环境下,牢牢掌握主动权。
在意识慢慢消退的时候,她却幡然醒悟。
如何应对周京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答案呼之欲出。
训犬。
尤珉月在里面想着怎么应付周京,周京在外面急得要死。
叉着腰在手术室门口的走廊来回踱步,烦躁得想哐哐撞墙。
她那之前给她打过石膏的骨科医生朋友双手插着兜过来了,看着周京一脸颓败的模样啧啧称奇。
“没那么快的,来我办公室坐坐吧。”
周京瞪他,眼神好像在说”你说的是人话吗?”
医生摊手,朝手术室扬了扬下巴。
“最好的内科医生在里面,你有啥可担心的?我跟里头麻醉师说了,快出来了会给我发消息的。”
“你说你急什么,顶了天了不就胃出血吗?还能治不好?”
周京人被推着走,还一步三回头,对着手术室望眼欲穿,直到拐过走廊再也看不到了才忧愁地叹了口气。
虽然常识告诉她尤珉月不会有什么大事,就算真的胃出血了凭现在的医疗技术水平也能治好,犯不着这么焦虑,但她就是陷进了焦灼的怪圈,根本坐不住。
“有烟吗?”
目光炯炯地直视过去。
“要死啊你在我办公室里抽烟。”
说是这样说,但还是拉开抽屉把烟和打火机丢给她。
尼古丁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烟雾模糊了视线。
她默不作声地抽着烟,夹烟的手都在抖,被她压下来按在腿上。
眼尖的朋友瞟到了,惊诧地张大了嘴,不敢置信。
“周格格你不是吧?你可是当过狙击手的,里头那个真是你心肝啊,这么紧张?!”
他还不知道里头那个是尤珉月,不然也不会这么说了。
他像是观赏猴子似的四下打量周京,“啧啧,你老子躺里头都不见你这么紧张。”
“说什么呢。”周京白了他一眼。
既然被看到了,周京也不掩饰了,烟灰洒在黑裤上,像烫穿了密密麻麻的洞。